一、酒滴引善鬼,漁舟載滿倉
青石鎮外的沂河,水色清碧,魚群穿梭,世代滋養著以漁為業的人家,老漁夫阿福便是其中之一。阿福年過半百,臉上刻滿河風與日光留下的溝壑,一雙糙手因常年握槳、織網,布滿厚繭與裂口,可那雙眼睛,卻總透著股平和的亮。
他的日子過得簡單,每日天不亮便扛著漁網、推著小木船往河邊去,出發前總有個雷打不動的習慣——在船頭的舊木桌上擺個粗陶酒杯,倒上半杯自釀的米酒,然後伸出枯瘦的食指,輕輕往酒裡一浸,再猛地向腦後一彈。酒珠在空中劃出細碎的弧線,落進河水裡,悄無聲息,像是融進了晨霧裡的秘密。
阿福自己也說不清這習慣是何時養成的,隻記得多年前一次醉酒,恍惚間似見水麵浮起個模糊的影子,此後便總下意識這麼做。可他不知道,那並非幻覺——河底住著個落水鬼,已在沂河待了三十年。這鬼原是個趕路的書生,當年為躲暴雨失足落水,成了孤魂,每日看著往來漁船,卻從不敢靠近,直到阿福那第一滴酒彈來。
酒液落進水裡,竟帶著股暖融融的香氣,落水鬼嘗了一口,隻覺三十年的陰冷都散了幾分。自那以後,每日清晨,他都會守在阿福的船下,等著那滴酒。為了報答這份微薄的暖意,落水鬼悄悄施了些小法術——每當阿福撒網,他便引著成群的鯽魚、鯉魚往漁網附近遊,有時還會把躲在深水區的肥碩草魚趕過來。
於是,鎮上的漁夫們總納悶:同樣是在沂河捕魚,為何阿福的網每次拉起都沉甸甸的,魚鮮又大又肥?阿福自己也隻當是運氣好,每日收網後,便提著滿筐魚去鎮上賣,換些米糧,再打些酒,日子雖不富裕,卻也過得安穩踏實,連眼角的皺紋裡都藏著笑意。
二、兩度舍替身,仁心勝鬼規
這樣的日子過了五年,直到一個初秋的傍晚,變故悄然而至。
那天阿福收網格外早,夕陽把河麵染成金紅色,他坐在船頭喝酒,剛要彈酒,卻見船邊的水麵突然泛起一圈圈漣漪,接著,一個穿著青色長衫、麵色蒼白的年輕男子從水裡冒了出來,頭發上還滴著水,眼神卻很溫和。阿福嚇得手一抖,酒杯差點掉在地上——他活了大半輩子,從未見過這般從水裡憑空出現的人。
“老丈莫怕,”男子輕聲說,“我是這沂河裡的落水鬼,承蒙您五年來每日賜酒,我才得以暫避陰冷。隻是從明日起,我不能再幫您趕魚了。”
阿福愣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問:“為……為何?”
“鬼需尋替身方能入輪回,”落水鬼歎了口氣,“明日午時,會有個穿藍布衫的婦人來下遊的池塘邊洗衣服,那便是我的機緣。待她落水,我便能脫了鬼身,去做凡人了。”說完,他朝阿福拱了拱手,身影便漸漸沉入水中,隻留下一圈圈消散的波紋。
阿福坐在船頭,心裡又驚又疑,隻當是自己老眼昏花,或是喝多了酒產生的幻覺。可接下來的三天,他的漁網卻次次空著——撒下去時沉甸甸的,拉上來卻隻有幾根水草,連條小魚苗都沒有。阿福這才慌了,想起落水鬼的話,心裡又悔又怕:難不成那真不是幻覺?
就在他蹲在河邊發愁時,落水鬼再次現身了。這次,他的臉色比上次好了些,眼神裡帶著一絲欣慰。“老丈,”他說,“昨日我本已引那婦人靠近水邊,可她彎腰捶衣服時,我見她衣襟下的肚子微微隆起——她懷著身孕啊。若我拉她落水,便是一屍兩命,這般不仁之事,我實在做不出來。”
阿福聽了,心裡一震,看著落水鬼蒼白的臉,突然生出幾分敬佩。他連忙倒了杯酒,這次沒有彈向腦後,而是端到落水鬼麵前:“壯士仁心,這杯酒,我敬你。”落水鬼接過酒杯,一飲而儘,眼裡閃過一絲暖意。自那以後,阿福每次喝酒前,都會先倒一杯,輕輕放在水邊,等水麵泛起細微的漣漪,才端起自己的酒杯喝。而落水鬼,也繼續幫他趕魚,沂河上的小木船,又恢複了往日的滿載。
又過了兩個月,入冬的前一天,落水鬼再次找到阿福,語氣裡帶著幾分猶豫:“老丈,明日辰時,會有一群孩子來上遊的淺灘洗澡,我打算找其中最大的那個做替身——他已十二歲,不算孩童,按鬼規,不算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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