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代初的一個冬日清晨,寒風像刀子似的刮在臉上,金星狼裹緊了棉襖,踩著厚厚的積雪,登上了從鎮原返回西峰的班車。車窗蒙著薄霜,嗬出的白氣一沾玻璃就凝住,窗外的世界全被白雪蓋著,遠處的山頭像裹了層白棉被,靜得能聽見雪粒子打在車身上的“沙沙”聲。
車廂裡沒幾個人,乘客們要麼縮著脖子打盹,要麼盯著窗外的雪發呆,隻有發動機“嗡嗡”的轟鳴聲在狹小的空間裡打轉。班車慢悠悠地駛出縣城,剛拐過一個山口,就遇上了一輛蹦蹦車。那車裝得滿滿當當,棚布裹得嚴嚴實實,可貨物堆得太高,車身壓得往下沉,爬起坡來“突突突”冒著黑煙,像頭喘著粗氣的老牛,爬幾步就頓一下。
金星狼正看著,就聽“啪嗒”幾聲,蹦蹦車後麵的棚布裂了個小口,幾棵裹著雪的大白菜滾了下來,在雪地上打了個滾,穩穩地躺在了路邊。
班車司機老李眼睛一亮,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了兩下,售票員王哥立刻會意,嘴角先勾了起來——這是倆人跑這條線多年的暗號。班車慢慢減速,像隻躡手躡腳的貓,跟在蹦蹦車後麵不遠不近。等蹦蹦車轉過一個彎道,徹底從視線裡消失,老李“吱呀”一聲停了車,王哥拎著個空蛇皮袋,像離弦的箭似的衝下去。
雪地裡滑,王哥腳剛沾地就踉蹌了一下,踩出兩個深窩,卻半點沒耽誤,抱著三棵白菜就往回跑,白菜葉子上的雪沫子蹭了他一褲腿。“這棚布沒紮緊,前麵指定還掉!”王哥上車時還喘著氣,把白菜往過道裡一放,眼睛盯著前方的路。老李笑了,打了把方向繼續走:“掉了咱就撿,彆讓雪埋了可惜。”
還真讓王哥說中了。沒走兩裡地,又有幾棵白菜從蹦蹦車後麵滾下來。這次老李早有準備,車剛減速,王哥已經拉開了車門。他動作更快了,蹲下身一抱就是四棵,連雪都來不及拍,直接塞到過道裡。一來二去,車廂過道裡的白菜堆得像座小山頭,綠油油的葉子從雪地裡露出來,倒成了車廂裡唯一的亮色。
乘客們都醒了,卻沒人說話。有個老大娘偷偷扒拉了一下白菜葉子,又趕緊縮了手;一個小夥子掏出煙想遞老李,看了看白菜又把煙塞了回去。大家都心照不宣,這事兒就像冬日裡的小秘密,沒人想戳破。
老李開著車,眼角餘光瞥見白菜堆得快擋著後視鏡了,心裡琢磨著不妥。正好前麵有個避風的彎道,他把車停在路邊,衝王哥使了個眼色。倆人貓著腰,動作快得像偷糧倉的耗子,把白菜往車後麵的行李倉裡搬,怕動靜大了驚著前麵的蹦蹦車,也怕驚醒車上打盹的乘客。行李倉裡鋪著乾草,白菜放進去正好不凍,王哥還特意把棚布拉嚴實了,才拍拍手上的灰回到車上。
班車又開了沒多久,就遇上了一段長坡。蹦蹦車爬得更費勁了,黑煙冒得更濃,突然“嘩啦”一聲,後麵的棚布直接破了個大豁口,五六棵白菜連著雪一起掉了下來。
老李趕緊踩刹車,王哥拎著蛇皮袋就往車門衝。可腳還沒邁出去,老李突然大喊:“快回來!他停了!”王哥一愣,順著老李指的方向看過去——前麵的蹦蹦車果然停了,一個穿軍大衣的漢子正站在車後,撓著頭往回看,臉上滿是疑惑,還時不時拍一下棚布,估計是覺得車輕了,察覺出不對勁兒。
王哥趕緊縮回腳,老李“轟”地一腳踩下油門,班車像攢足了勁兒的馬,“噌”地一下就往前衝。路過蹦蹦車時,王哥突然把半個身子探出車窗外,扯著嗓子喊:“老鄉!你白菜掉了!快回去撿啊!”
那聲音在空曠的山坳裡蕩開,帶著點戲謔的笑。蹦蹦車主愣了一下,低頭一看路邊的白菜,又抬頭看飛馳而過的班車,臉瞬間紅了,揮著拳頭想罵,可班車早開遠了,隻留下一串“嗡嗡”的發動機聲。
車廂裡終於有人忍不住笑了。老大娘捂著嘴笑,小夥子拍著大腿笑,連老李自己都忍不住咧著嘴。金星狼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漸漸變小的蹦蹦車,心裡也樂了。他以前總聽人說“鎮原鬼多”,還以為是說這裡的人精明過頭,今天才算真見識了——這哪是“鬼”,是透著生活氣的狡黠,是跑線人之間心照不宣的小機靈。
班車繼續往前開,雪還在下,可車廂裡卻暖烘烘的。過道裡雖然沒了白菜,可那股子綠油油的生氣,卻像融進了每個人的笑裡,讓這段冬日的班車路,變得格外有意思起來。金星狼想著,以後再聽人說“鎮原鬼多”,他大概會笑著想起這場荒唐又可愛的“白菜追逐戰”——這哪裡是鬼,是日子裡藏不住的小智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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