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的深冬,濟寧城被裹在鉛灰色的冷霧裡,連運河水麵都結了層薄冰,踩上去能聽見細碎的開裂聲。縣委宿舍大院卻藏著幾分生機,苦楝樹的枝乾遒勁地指向天空,枝椏上還掛著沒掉淨的棕黃色果實;絨花樹的樹皮像老人的手掌般粗糙,即便落儘了葉子,也透著股蒼勁;青桐樹的落葉積在牆根,被寒風卷成一個個小旋渦。平日裡,這裡是乾部家屬們的樂園,孩子們在樹下追逐嬉戲,女人們端著針線笸籮湊在一起聊天,男人們下班回來會蹲在門口抽旱煙,可這晚,連最活潑的野貓都躲進了柴房,整個大院被一種說不出的詭異籠罩著。
陳守義躺在東廂房的木床上,身上蓋著兩床厚棉被,還是能感覺到從窗縫鑽進來的寒氣。他是縣委辦公室的文書,白天整理了一天的文件,累得沾床就睡,此刻正發出均勻的鼾聲。身旁的妻子李秀蘭側躺著,呼吸輕柔,五歲的兒子小遠蜷縮在兩人中間,小臉蛋凍得有點紅,嘴角還沾著下午吃的紅薯渣。桌角的煤爐裡,最後一塊蜂窩煤正慢慢燃儘,偶爾發出“劈啪”的輕響,在牆上投下晃動的光影。
淩晨三點左右,一陣劇烈的震動突然從床底傳來。陳守義像是被人猛地踹了一腳,整個人隨著床板向上彈起半尺高,又重重落下。他的鼾聲戛然而止,眼睛“唰”地睜開,腦子一片空白。起初他以為是夢魘,畢竟白天聽老同事講了不少運動中的奇聞,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下一秒,又一陣更強烈的震動襲來,床腿與地麵碰撞發出“咚咚”的悶響,棉被都從身上滑下去了大半。
“咋了?老陳,你折騰啥?”李秀蘭被驚醒,迷迷糊糊地推了他一把。可她的手剛碰到陳守義,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不是丈夫在動,是整張床都在跳!她瞬間清醒了,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驚恐地看著床板像篩子一樣上下顫動,掛在床頭上的毛巾都甩了起來,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彆亂動!抓住孩子!”陳守義急聲喊道,伸手緊緊抱住小遠。小家夥被嚇得哇哇大哭,手腳亂蹬。陳守義強壓著心頭的恐懼,目光掃過房間。桌上的搪瓷缸安安穩穩地放在那裡,沒有絲毫晃動;牆上的毛主席畫像端端正正,連畫框都沒動一下;窗外一片死寂,連風刮過樹葉的聲音都沒有,隻有院角那隻平時稍有動靜就狂吠的大花狗,此刻安靜地趴在狗窩門口,腦袋耷拉著,像是沒察覺到任何異常。
“是地震嗎?”李秀蘭的聲音帶著哭腔,緊緊抓住陳守義的胳膊。陳守義皺著眉搖頭,他小時候經曆過一次小地震,那時候整個房子都在晃,窗戶玻璃“嗡嗡”作響,院子裡的雞飛狗跳,可現在除了這張床,周圍的一切都平靜得可怕。他掙紮著想爬起來,可床板震動得太厲害,剛撐起身子就被晃得坐回床上。
“我看看床底!”陳守義咬著牙,趁著一次震動的間隙,猛地彎腰鑽到床底下。床底空蕩蕩的,隻有幾團灰塵和小遠丟的一隻布老虎,床腿是結實的棗木做的,沒有鬆動,也沒有任何東西支撐或撬動。他伸手摸了摸地麵,冰冷的水泥地平整光滑,沒有裂縫,也沒有凸起的石塊。就在這時,又一陣震動傳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震動是從床板本身發出的,像是有股無形的力量在下麵托著床上下起伏,力道大得能把他整個人頂起來。
他趕緊從床底鑽出來,正好看見小遠的一隻棉鞋從床上掉下去,落在地上紋絲不動,仿佛那劇烈的震動隻存在於床的範圍之內。李秀蘭已經嚇得臉色慘白,把小遠死死抱在懷裡,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陳守義握住妻子的手,發現她的手冰涼刺骨,還在不停發抖。他抬頭看向窗外,月亮躲進了雲層,院子裡黑漆漆的,隻能隱約看見樹木的輪廓,連一絲風都沒有,空氣靜得讓人窒息。
這樣的震動持續了大概兩三分鐘,卻像是過了兩個小時那麼漫長。當震動慢慢平息時,陳守義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貼在身上冰涼。他試探著動了動身子,床板安安穩穩地停在那裡,仿佛剛才那場詭異的跳動從未發生過。他小心翼翼地爬下床,腳剛落地就打了個趔趄,不是因為震動,而是因為腿肚子還在發軟。
他走到門口,輕輕拉開門栓。院子裡靜得出奇,隻有大花狗偶爾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他借著月光走到鄰居王主任家門口,側耳聽了聽,裡麵傳來均勻的鼾聲,顯然王主任一家睡得正香。他又走到院角的狗窩旁,大花狗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尾巴輕輕搖了搖,又耷拉下去,沒有絲毫焦躁不安的樣子。
回到房間,李秀蘭還抱著小遠發抖,小遠已經哭累了,在媽媽懷裡抽噎著。“老陳,到底咋回事啊?”李秀蘭的聲音帶著顫抖。陳守義坐在床沿,摸著床板,眉頭緊鎖。他仔細檢查了床的每一個部件,棗木床腿結實穩固,床板之間的榫卯結構也沒有鬆動,床底下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他又走到桌前,拿起搪瓷缸晃了晃,裡麵的水還很滿,沒有灑出來的痕跡。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不是地震,要是地震,全院都得有感覺。”陳守義沉聲道,“也不是床的問題,我剛檢查過了,結實得很。”“那……那是啥啊?”李秀蘭往他身邊挪了挪,眼神裡滿是恐懼,“是不是……是不是有啥不乾淨的東西?”陳守義瞪了她一眼:“彆瞎想,都是封建迷信。”話雖這麼說,他自己心裡也犯嘀咕,活了三十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怪事。
那一夜,陳守義再也沒睡著。他靠在床頭,眼睛盯著床板,生怕它再突然跳起來。天快亮的時候,他才迷迷糊糊地合了會兒眼,夢裡全是床板跳動的畫麵,還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床底下操控著一切。
第二天一早,陳守義把這件事跟辦公室的同事們說了。有人聽了哈哈大笑,說他是做噩夢了;有人皺著眉說,會不會是地下有老鼠或者蛇之類的東西在搗亂;還有個老同事壓低聲音說,他老家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說是“地脈動”,是有神仙路過。陳守義自己也覺得這些說法都不靠譜,老鼠和蛇怎麼可能讓整張床都跳起來?“地脈動”更是封建迷信。
從那以後,陳守義就特彆留意關於奇怪震動的新聞和資料。那時候信息不發達,他隻能通過報紙、雜誌和廣播了解情況。他問過地震局的同誌,對方說1966年冬天濟寧地區根本沒有發生過地震,甚至連輕微的地殼活動都沒有記錄。他又問過周圍的親戚朋友,有沒有人經曆過類似的事,大家都說從來沒聽說過。
這件事成了陳守義心裡的一個疙瘩,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會想起那個夜晚床板跳動的詭異感受,還有妻子和兒子驚恐的表情。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當時太疲勞,產生了幻覺。可那真實的震動感,還有妻子也親眼目睹了這件事,又讓他否定了幻覺的說法。
轉眼到了1982年,陳守義已經五十多歲了,從縣委辦公室調到了文化館工作。一天,他在單位的圖書室整理雜誌時,無意間翻到了一本《飛碟探索》。這本雜誌他以前聽說過,是專門介紹不明飛行物和各種超自然現象的。他本來沒太在意,可當他翻到其中一頁時,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那篇文章的標題是《神秘的“神動”現象》,裡麵詳細描述了一種奇怪的超自然現象:在某些特定的時間和地點,會出現局部的、劇烈的震動,這種震動隻影響特定的物體,周圍的環境卻絲毫不受影響,科學家們至今無法解釋這種現象的成因,人們把這種現象稱為“神動”。文章裡還列舉了幾個類似的案例,有一個案例和陳守義當年的經曆幾乎一模一樣:一個人在家中睡覺時,床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周圍的東西卻安然無恙,震動持續了幾分鐘後自行平息。
陳守義拿著雜誌的手都在發抖,他反複讀了那篇文章好幾遍,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進他的心裡。原來,他當年經曆的不是幻覺,也不是封建迷信,而是一種科學尚未完全解釋清楚的超自然現象。他趕緊把這篇文章剪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貼在自己的筆記本上。
那天晚上,陳守義把這件事跟已經長大成人的小遠說了。小遠聽了之後很驚訝,說他以前一直以為爸爸是在編故事嚇唬他。李秀蘭也湊過來說:“難怪我那時候總做噩夢,夢見床在跳,原來不是我記錯了。”陳守義拿出那個筆記本,把剪下來的文章給他們看,夫妻倆感慨萬千。
如今,陳守義已經八十多歲了,縣委宿舍大院早就翻新了,當年的苦楝樹、絨花樹和青桐樹也換成了新的樹種,可他依然清晰地記得1966年那個深冬的夜晚。每當他跟孩子們說起這件事時,孩子們總是半信半疑,覺得是爺爺在講神話故事。可陳守義知道,那不是神話,而是他親身經曆過的真實事件。
有時候,他會坐在院子裡的長椅上,看著眼前的景象,思緒總會回到那個詭異的夜晚。他不知道那股無形的力量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它來自哪裡,或許是來自遙遠的外太空,或許是來自地球深處的某種神秘能量,又或許是來自另一個我們還未發現的世界。但他相信,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總有一天,人類會解開“神動”現象的奧秘,找到那個夜晚震動他床鋪的真正原因。而那個夜晚,也成了他一生中最難忘的記憶,像一顆神秘的星辰,在他的生命裡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喜歡全國各地恐怖民間故事請大家收藏:()全國各地恐怖民間故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