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掌按在主控台邊緣，方尖碑碎片嵌入裝甲接口的瞬間，金屬接槽發出低沉的嗡鳴。係統界麵跳轉，紅色封鎖欄閃爍三次後裂開一道縫隙，隨即彈出雙重驗證提示：【基因鏈未匹配】【靈能波頻缺失】。
艾德琳站在終端前，右臂傷口已經不再流血。彩窗碎片深深嵌進皮肉，金紅紋路如活物般纏繞上肩胛，她將手掌覆在數據端口上，符文驟然發燙。一股不屬於人類吟誦體係的音節從她喉間溢出，短促、鋒利，像是用骨刃劃過鐵板。控製台接收到了這串頻率，第一道鎖解封。
“現在。”她低聲說。
雷煌閉眼，機械義眼內部齒輪錯位轉動，殘餘的教義算法被強行調取。他以意念引導碎片滑入核心槽位，動作精準得如同有人在他腦中預演過千遍。哢的一聲，物理連接完成。
整艘戰艦猛地一震。
牆壁內側浮現出脈絡狀的晶化結構，灰白中透著淡青，像埋藏多年的化石突然蘇醒。低頻震動自地基升起，不是警報，也不是引擎啟動，更像某種深埋體內的器官開始搏動。
凱莉斯猛然抬頭，雙肩劇顫。她的水晶骨翼不受控製地展開，關節處銀液沸騰，翅膜下浮現出與艦體相同的紋路。她沒有掙紮，反而鬆開肌肉束縛，任由神經連接一根根斷裂。
骨翼離體升空，劃出一道弧線，直撲主控台中央的數據柱。
“她在融合。”賢者歐米伽的聲音從通道儘頭傳來。他的金色相位裝甲表麵浮現新裂紋，右手插入胸前接口，stc殘片與戰艦主腦建立臨時鏈接。讀數跳動：“量子糾纏態已形成，意識傳輸速率突破臨界值。”
控製台上，凱莉斯的身體依舊站立，但雙眼失焦，呼吸近乎停止。她的骨翼刺入數據柱頂端，晶體與金屬交界處迸發出藍紫色電弧，空氣中回蕩起斷續的吟唱——不是任何現存語言，而是由音節、光波和痛覺共同構成的遠古記憶流。
畫麵在所有人意識中炸開：
星空之下，一名靈族大能跪坐於祭壇中央，脊椎裸露在外，泛著玉質光澤。十二名同族手持符刃，將其一節節剝離。每割下一寸骨，天地便震一次。最後一段接入星艦龍骨時，整個星係的磁場發生偏移。
旁白並非通過聽覺傳遞，而是直接烙印在思維深處：【此艦非造，乃生。以我之骨為軸，我之魂為鎖，鎮萬世裂隙。】
凱莉斯在數據深淵中看見了自己祖先的臉。他們不是戰士，也不是先知，而是自願成為容器的獻祭者。他們的痛苦並未消散，而是被壓縮進每一寸裝甲，每一次共振，都是一次無聲的哀嚎。
“方舟……是墳墓。”歐米伽低語，裝甲上的紅紋蔓延至頸部，“我們一直在駕駛一具屍體。”
“但它還在動。”雷煌盯著屏幕，聲音冷硬，“它選擇了回應我們，而不是腐爛到底。”
“褻瀆遺骸者當受火刑。”歐米伽抬眼，“這是帝國律令。”
“那你就燒了它。”雷煌一步跨到主控台前，左臂封印紋路因能量潮汐劇烈搏動，晶體已爬至鎖骨下方，“但現在，它是唯一能擋住觸須的東西。”
話音未落，戰艦再次震顫。這一次，脈絡亮起的範圍擴大到全艦，仿佛沉睡的骨架終於睜開了眼。監控畫麵自動切換至外部視角：方舟底部延伸出六條晶化支臂，緩緩插入行星地殼，如同紮根。
艾德琳忽然抬手，指向主屏一角。那裡正跳出一段不斷重組的文字序列，由北歐古文與靈族輔音交織而成。她認出了其中一個詞——“共鳴”。
“它不隻是回應我們。”她說，“它在等待某種完整的信號。”
歐米伽接入深層日誌，讀取到一段被刪除七次的記錄：【初始協議：靈骨共振需三源同步——方尖碑磁場、靈族血脈、人類信仰殘片。當前同步率：63。】
“還缺什麼？”雷煌問。
“不是‘什麼’。”凱莉斯終於開口，聲音像是從極遠處傳來。她的骨翼仍插在數據柱中，身體靠在控製台邊，臉色蒼白，“是‘誰’。它要的不是一個條件，而是一個見證者。”
“見證什麼？”
“見證它不是武器。”她抬起眼，“而是判決。”
歐米伽沉默片刻，忽然單膝跪地，將銜尾蛇權杖插入地麵接口。金色裝甲完全激活，腦部stc殘片釋放出最後的解析力：“我授權開啟三級倫理豁免——承認該艦具備自主意誌，歸類為‘活體戰略實體’，作戰權限保留。”
係統回應：【協議變更確認。方舟核心重啟倒計時：十秒。】
倒計時啟動的刹那，凱莉斯的骨翼突然爆發出強光。數據柱內部浮現出完整的靈族銘文陣列，與她體內殘留的量子綁定產生共振。她的嘴唇微微顫動，吐出一句無人聽懂的話。
雷煌察覺異樣，轉身欲扶。
就在此時，主屏畫麵突變。原本顯示的地表影像被替換為一片漆黑虛空，中央懸浮著一截巨大的白骨，形狀與方舟龍骨完全一致。骨麵上刻滿符咒，最頂端嵌著一塊熟悉的碎片——正是雷煌從火星帶回的方尖碑殘片。
那骨頭，正在緩慢搏動。
艾德琳猛地站起，右臂符文灼熱如烙鐵。她看到骨縫中滲出細絲般的光，向四周延伸，構成一張覆蓋整個太陽係的網絡雛形。
“這不是戰艦的起源。”她喃喃道，“這是起點。”
歐米伽抬頭，聲音沉重：“亞空間觸須不是入侵，是回歸。”
雷煌盯著那搏動的骨節，左手不自覺握緊。晶體化的指尖劃過控製台邊緣，留下幾道細微劃痕。
主屏上的骨骼突然轉向，仿佛隔著屏幕注視著他。
然後，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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