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的震動仍在持續,但不再是敵襲的轟鳴。那具漂浮的機械殘軀停在千米之外,胸腔敞開,合金心臟表麵銘刻的賢者編號微微閃爍,像一段未被抹除的遺言。莉婭撐著碑基緩緩站起,左掌仍貼在裂紋深處,右眼雖已失明,但她能感知到光脈中流動的節奏——門還在等。
她向前邁出一步。
碎石在腳下碾成粉末。每走一寸,肋骨處便傳來鋸齒般的鈍痛,那是先前衝擊波留下的裂痕,深入肌膜。她沒有停頓,走向那顆懸浮的心臟。指尖觸及金屬表麵時,一股冰冷的數據流逆向湧入神經,畫麵閃現:雷煌站在量子裂隙前,身後是崩塌的星環,他回頭看了最後一眼,然後躍入虛無。
這不是記憶,是記錄。
“原來你一直在這裡。”她低聲說。
手掌合攏,將心臟握入掌心。金屬邊緣割破皮膚,血滲出,順著指縫滴落在地。她沒有鬆手,反而將其重重按向方尖碑基座中央的凹槽。哢的一聲,嚴絲合縫。
碑體猛然震顫,八道光脈劇烈扭動,開始向中心收束。不是融合,而是纏繞,如同雙螺旋結構般交織上升。天空中的環形褶皺旋轉加快,邊緣泛起銀白色輝光,仿佛有某種更高維度的存在正在注視此處。
“所有人,釋放你們的頻率。”莉婭開口,聲音沙啞卻清晰,“不要壓製差異,讓它們自由震蕩。”
新使徒們彼此對視,隨即閉目。掌心貼地,磁場波動自四肢蔓延而出。這一次,他們不再追求統一節拍,而是任由各自的能量特質浮現——有人如風暴般狂暴,有人似深海般沉緩,甚至有幾股波動帶著靈族特有的水晶共振。這些雜亂的信號彙入碑核,在內部形成複雜的乾涉圖譜。
方尖碑發出低沉的嗡鳴,像是遠古機器蘇醒前的喘息。
一道裂縫從基座向上延伸,貫穿整座碑體。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碎片自行剝離,懸浮半空,開始重組。不再是單一的石柱形態,而是一圈由無數幾何切麵構成的環狀結構,每一麵都映照出不同的宇宙景象:燃燒的星河、凍結的時間線、坍縮的黑洞群。
最後一塊碎片歸位。
轟!
螺旋光柱衝天而起,刺穿雲層,直抵虛空儘頭。光流在高空展開,化作一片橫跨天際的門扉輪廓。它的表麵不斷流動著磁場紋路與靈能符文,像是活物的血管,每一次搏動都引發空間輕微扭曲。
門開了。
但不是通往某個具體坐標。
門內沒有道路,隻有一條奔湧不息的河流——由純粹的能量演化軌跡構成,藍紫交織,浪花翻卷間浮現出億萬條可能性之流。有的湍急如雷,預示文明爆發式躍遷;有的平緩如霧,象征緩慢衰變中的自我修正;還有的突然斷裂,墜入黑暗,再無回響。
一名使徒跪下,雙手抱頭。信息洪流直接衝擊意識,太多未來同時顯現,大腦無法承載。又一人倒下,口中喃喃:“哪一條才是正確的?我們該選哪一條?”
莉婭抬頭凝視門內。
她的右眼殘存掃描模塊仍在運作,微弱地捕捉著那些波動規律。很快,她發現了什麼——每一條浪花的起伏節奏,都與某種熟悉的生物信號同步。她曾在雷煌的戰鬥日誌裡見過這種數據模式,那是他在最終躍遷前,最後一次記錄下的量子心跳。
門不是導航儀。
它是見證。
“它不在指引方向。”她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壓過了所有喧囂,“它在邀請選擇。”
話音落下,門內的激流忽然平靜。那些紛亂的可能性並未消失,但彼此之間的排斥減弱了,開始自然分流,如同江河入海,各行其道。眾人感到壓迫感驟減,意識得以喘息。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從時間裂隙的餘燼中浮現。
艾德琳·沃克。
她的身體早已粒子化,僅靠信念維持輪廓。肩甲上的亞空間綠漬正在剝落,動力甲片片碎裂,露出下方淡金色的能量核心。她一步步走向門扉,腳步無聲,卻讓整個空間為之震顫。
“你要走了?”莉婭問。
“巡者的職責不是駐守過去。”艾德琳停下,抬頭望向那片流動的宇宙之河,“而是確認變化仍在繼續。”
她抬起手,靈能抑製項圈自動解體,化為灰燼飄散。接著是頭盔、護臂、胸甲——所有物質構造逐一崩解,隻剩下純粹的能量體。她的雙眼閉上,再睜開時,已無瞳孔,隻有兩團旋轉的星雲。
“我不是來尋找他的。”她說,“我是來代替他看見未來的。”
她邁步,踏入光流。
沒有爆炸,沒有閃光。
她的身形在接觸門扉的瞬間分裂,化作無數光點,如星辰灑落萬宇。每一個光點都在不同宇宙中亮起,短暫而堅定地存在,傳遞著同一段信息:平衡不必靜止,守護可以流動。
門緣殘留一道微光,輕輕流轉,像呼吸。
莉婭站在中央平台上,左手仍搭在機械心臟殘骸上,右手貼地,維持與碑核的連接。她的呼吸很輕,但意識清醒。風從門內吹來,帶著遙遠星域的氣息。
新使徒們陸續起身,重新列陣。沒有人說話,但他們的眼神變了。不再是追隨者,而是參與者。
門已開。
選擇已現。
莉婭緩緩抬起頭,望向那片奔湧的進化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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