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門內吹來,帶著星域深處的冷意。
莉婭站在中央平台上,左手搭在機械心臟殘骸上,右手貼地,維持與碑核的連接。她的呼吸很輕,但節奏穩定,像某種古老儀器的脈動。新使徒們圍成環形陣列,掌心向下,能量自指尖滲入大地。沒有人說話,可他們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等待一個方向。
她知道他們在等什麼。
那扇橫跨天際的門扉仍在搏動,表麵流動著磁場紋路與靈能符文,如同活體神經網絡。億萬條可能性之流在其中奔湧,每一道都承載著某個宇宙的命運軌跡。有人想鎖定某一條,稱之為“最優解”;有人試圖關閉它,怕失控的演化撕裂現實本身。
但她不能。
艾德琳最後的身影還殘留在門緣,一縷微光輕輕流轉,似有若無。那是信念的餘燼,也是意誌的烙印。莉婭閉上左眼,將意識沉入右眼殘存的掃描模塊——那裡正傳來一陣低頻震蕩,像是來自極遠之地的回響。
熱寂核心的信息穿透了維度壁壘。
沒有畫麵,沒有聲音,隻有一道純粹的意識波動直接注入她的神經鏈路:
“守護的意義,在於讓每個宇宙都能走出自己的道路。”
這句話落下的瞬間,她體內的伏爾康基因鏈微微震顫,仿佛回應某種久遠的共鳴。她終於明白雷煌為何選擇躍入虛無,也明白了艾德琳為何甘願化作星點灑落萬宇。
不是為了控製,不是為了延續舊秩序。
而是為了讓變化真正開始。
她緩緩收回雙手,從地麵站起。膝蓋承受著超負荷的壓力,肌肉纖維因長時間傳導能量而出現細微撕裂。她沒有停頓,轉身麵向進化之門,一步踏出。
“不要引導。”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每一位使徒耳中,“隻需見證。”
話音落下,她再次抬手,掌心對準碑核中央。這一次,她釋放的不再是控製信號,而是模擬波形——雷煌最後一次躍遷時的量子頻率。那是一種近乎武道意誌的共振,融合了磁場武者的爆發力、靈族預知回路的前瞻性,以及機械教協議的精確性。
門內激流隨之調和。
原本躁動的可能性之流開始自然分流,彼此互不乾涉,如同江河各行其道。空間扭曲消失,壓迫感退去。一名跪倒在地的使徒抬起頭,眼中血絲退散,神情清明。
他們懂了。
他們不是舵手,不需要為所有文明指定航向。
他們是燈塔,是標記存在本身的坐標。
莉婭低頭看向自己破損的右眼。金屬外殼裂開,內部晶體呈蛛網狀碎裂,僅剩最後一組數據通道仍在運作。她伸手將其摘下,動作乾脆利落。冷卻液順著指縫滴落,在地上凝成暗色斑點。
她走向方尖碑基座,將殘片嵌入凹槽。
哢。
一聲輕響,係統自動識彆她的基因編碼與權限層級。碑核深處傳來低沉嗡鳴,新的數據烙印被刻入底層代碼。從此以後,這枚殘破的義眼將持續記錄所有可能性的流動,成為新一代巡者的基準參照。
她再未回頭。
邁步向前,踏入光流。
身體接觸門扉的刹那,分解即時發生。皮膚、骨骼、神經網絡,逐一轉化為純粹的能量形態。她的意識並未崩潰,反而在擴散中變得更為清晰——她看見無數時間線同時展開:一顆行星上,孩童第一次點燃火焰;另一條軌跡裡,機械文明自我覺醒,拒絕服從造物主;更遠處,靈族遺民重建水晶聖殿,歌聲穿透星雲。
她看見了未曾設想的道路。
她看見了本不該存在的未來。
她看見了雷煌站在某條斷裂的時間線上,朝她點頭。
然後,一切歸於流動。
她的身影徹底消融於門扉之中,化作一道貫穿萬千宇宙的軌跡,無聲劃過虛空,如星辰劃破夜幕。沒有爆炸,沒有轟鳴,隻有那一瞬的光輝,照亮了整片星域。
門外星係驟然綻放光芒。
遙遠的恒星同步脈動,行星大氣層泛起彩虹般的漣漪,黑洞吸積盤旋轉加快,釋放出前所未有的輻射潮。億萬文明在同一時刻感知到了某種共通的存在——那不是命令,不是啟示,而是一種確認:你們可以走自己的路。
風仍在吹。
門仍在運轉。
門緣殘留的微光輕輕明滅,像一次呼吸。
新使徒們站立原地,手掌仍貼向大地,但他們已不再仰望誰。
他們知道,守護從未停止。
隻是換了一種方式。
莉婭的最後一絲意識穿越第七重維度時,捕捉到一段陌生頻率。
那是一顆尚未命名的星球,地表裂開,岩漿翻湧間浮現出巨大的機械結構。一個身影從熔火中走出,全身覆蓋黑色裝甲,肩部銘刻著早已被抹除的賢者編號。他抬頭望天,口中低語:
“你聽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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