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弧熄滅的瞬間，雷煌的身體向前一沉，額頭撞在導能紋路上。焦黑的右臂沒有知覺，整條肢體像是被抽空後封進了鐵殼。他靠著左臂撐住自己，指節在符文槽邊緣劃出一道淺痕。
控製台屏幕亮著。
艾德琳的手還按在接口上，神經束從頸後裸露出來，連接著燒毀的項圈殘片。她的指尖微微顫動，數據流在斷裂的線路中緩慢爬行。第七號節點曲線穩定在4.19，持續三秒未跳動。
“第九分支口閉合。”她說。
聲音乾澀，像金屬刮過石麵。
凱莉斯跪坐在符文環中央，水晶骨翼隻剩根部一小段嵌在脊椎，斷裂處不斷有細碎光點飄散。她閉著眼，額頭抵著地麵，靈能信號順著靈魂綁定通道探入核心腔室。三秒後，她嘴唇微動：“無再裂風險。”
它活了。
雷煌喉嚨裡滾出一個音節，沒人聽清。
他的機械教義眼重啟，視野重新加載。灰白畫麵逐行刷新，最後定格在導能紋路狀態圖上——紅光退去，藍白電流沿著晶格均勻流動，頻率鎖定在9.7thz。
裝置穩住了。
艾德琳拔掉頸後的冷卻管，將剩餘液體注入神經接口。一股刺痛竄上大腦，她咬住下唇，手指在控製台上敲擊兩下，調出宇宙能量圖譜緩存。修複前的數據呈尖峰狀，十七個星域的能量熵值超標；修複後三分鐘，波峰開始回落，三個臨近黑洞的區域出現引力收斂跡象。
“紊亂衰減。”她低聲說。
雷煌挪動身體，用左臂拖著殘軀向觀測窗靠近。每移動一次，脊椎就傳來一陣撕裂感。他在窗前停下，額頭貼住冷卻玻璃，機械教義眼對準遠處星雲。
一顆恒星正在恢複。
它曾瀕臨坍縮，光譜偏移至紅外邊緣。此刻，引力場重新凝聚，外層物質停止噴發，核心溫度回升。光色由暗紅轉為橙黃。
“成了。”他說。
話音落下，他的右肩突然抽搐，碳化骨骼與機械神經斷開連接，整條手臂脫離軀體，砸在地上發出悶響。電流仍在殘端跳躍，但已無法傳導。
凱莉斯聽見聲音，睜開眼。她爬過去，撕下衣角，包紮雷煌的肩部創口。動作很輕，但觸碰仍引發神經殘餘反應。雷煌肌肉繃緊，沒出聲。
她抬頭看他一眼。
他點頭。
艾德琳站起身，腿一軟，扶住控製台邊緣。她的動力甲多處破裂，肩部綠漬已經蔓延到頸部，皮膚下隱約有蠕動感。她將最後一管冷卻液注入頸後，強製維持意識清醒。
“裝置還需運行。”她說，“我們不能倒。”
雷煌靠在觀測窗邊，左臂橫在胸前。他的基因程序仍在運轉，但輸出功率降至最低。每一次呼吸，體內殘留的磁場能量就在流失一點。
凱莉斯坐到他身旁，背靠牆壁。她的鼻腔還在流血，滴落在符文環邊緣，滲入刻槽。血液激活了最後一絲靈族血脈，殘翼根部微光閃了一下。
畫麵浮現：
——主係統運行正常，無外部乾擾信號；
——能量調節效率提升至68，仍有波動空間；
——三人生命體征持續下降，極限時間不足四小時。
她閉上眼，把信息傳給艾德琳。
艾德琳收到靈能信號，盯著控製台屏幕。雷煌的生命體征顯示：心臟每分鐘跳四十一，體溫四十一度二，神經係統負荷99。她的也不好，神經束過載，靈能抑製係統完全失效，隨時可能引發內部反噬。
但她還能操作。
她調出stc殘片日誌，開始記錄修複參數。每一個數值都手動輸入，防止自動係統誤判。輸入完成，她按下確認鍵。
日誌歸檔。
編號：Ω540。
標題：核心修複完成。
凱莉斯靠在牆上，手指輕輕撫過水晶骨翼殘根。那裡已經沒有痛感，隻有空洞。預知能力幾乎耗儘，靈魂綁定通道也變得模糊。她不再試圖查看未來，隻是守住當下。
雷煌抬起左手，掌心貼住觀測窗。
窗外，星雲緩緩旋轉。
能量流正在重新分布。
某個遙遠星係的大氣層開始凝結水汽，一場暴雨落下。另一顆荒漠行星的地殼震動，地下水湧出地表。這些變化微小，卻真實發生。
他看著。
沒有說話。
艾德琳走到他身邊，站著，目光掃過控製台四周。裝置運行平穩，但警戒等級未降。她知道，這隻是暫時的穩定。黑暗機械教不會放棄，亞空間腐化也不會停止侵蝕。
她打開通訊頻段，接入本地監控網絡。所有外部傳感器恢複正常，能量廣場周圍無活動目標。但她沒有放鬆。
凱莉斯忽然睜眼。
“有人在看我們。”
聲音很輕。
艾德琳轉身：“誰？”
“不是現在的人。”凱莉斯望著符文環，“是未來的視線。他們在回溯這一刻。”
雷煌問：“誰在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