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還搭在艾德琳肩上,指節發白。她沒倒下,隻是呼吸變得很淺。紫金霧氣在他們麵前緩緩起伏,像一張沉睡巨口的鼻息。
他收回手,掌心血跡未乾。左臂傷口裂得更深,血順著肘部流進護甲縫隙。他沒去擦。
“它不是要攔我們。”艾德琳開口,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是在等我們自己說‘進去’。”
雷煌盯著那層屏障。剛才的掃描已經結束,但他的記憶還在震。那些畫麵——訓練營的鐵門、第一次殺人的手抖、凱莉斯在他耳邊說的話——全都翻了出來。他閉了閉眼,電流在皮下竄動,穩定而緩慢。
“那就讓它聽見。”他說。
艾德琳轉頭看他。她的瞳孔泛著銀白,靈能仍在體內奔湧。項圈被扔在一旁,動力甲警報未停,但她不再壓製。
她抬起手,指尖輕觸太陽穴。這不是探測,也不是攻擊。她把意識沉下去,調到最原始的頻率,像把一根線投進深井。
屏障沒有反應。
她開始傳遞。三段記憶,清晰而沉重。
第一段:軌道站伏擊戰。四人小隊背靠殘骸,能量炮火撕開夜空。雷煌引雷破敵,她用靈能撐起護盾。最後一人倒下時,他們仍並肩站著。
第二段:祭壇之上。凱莉斯躺在碎石中,水晶骨翼布滿裂痕。她伸手想抓什麼,卻隻握住了空氣。那一刻,整個空間的磁場都在哀鳴。
第三段:指揮中心爆炸前一秒。雷煌按下終止鍵,她將最後一股靈能注入封印核心。維度裂縫閉合瞬間,遠處傳來一聲不屬於人類的嘶吼。
記憶傳完,空氣凝住。
屏障中央,那道豎痕再次裂開,像眼睛睜開。深紫色光柱垂落,照在兩人之間。
艾德琳沒退。她放開心防,不再抵抗那股壓迫。她知道這不是攻擊,是審視。
光柱掃過她全身。意識降臨。
不是語言,不是聲音。是畫麵直接炸在腦中。
星河逆流,時間斷裂,星球化為灰燼。無數生命在無聲中湮滅,連屍骨都不剩。宇宙變成一片死寂的荒原。
一個意念壓下來:你們,真願為此負重前行?
艾德琳咬破舌尖。血腥味讓她清醒。她在幻象中伸出手,指尖觸碰那片毀滅星空。
“哪怕隻剩一人,”她回應,“也要點燃火種。”
光柱微微顫動。
壓迫感退去一絲。
一道聲音在她顱內響起,低沉如地脈震動:
“洞中有光,可救萬界。”
“然光有毒,觸者必焚。”
“唯有自願赴死之人,方得入門。”
艾德琳睜眼。她的鼻腔滲出血絲,順著嘴角滑下。她抬手抹掉,手指微抖。
雷煌站在原地,沒動。但他感覺到那股意識轉向了他。不是掃描,是等待。
“它說了什麼?”他問。
艾德琳走過去,握住他流血的手臂。她閉上眼,將剛才的交流儘數傳遞給他。
畫麵湧入雷煌腦海。星河崩塌,時間斷裂,那句“唯有自願赴死之人,方得入門”在他意識裡回蕩。
他沉默很久。
“考驗?”他終於開口,“意思是進去就得死?”
艾德琳搖頭:“不是終點,是起點。它不攔我們,是要我們明白為何而戰。”
雷煌低頭看自己的手。電流在皮膚下遊走,穩定而溫順。他想起角鬥場的日子。斷骨,流血,觀眾歡呼。每一次倒下,都是為了再站起來。
“我來不是為了贏。”他說。
艾德琳看著他。
“是為了不讓一切白費。”他抬頭,直視屏障深處那一抹紫金微光。
他單膝跪地,右拳重重砸在胸口。這是角鬥場中最重的誓禮,隻有生死之戰前才會行此禮。
艾德琳也跪了下來。她將手掌貼在地麵,靈能再次釋放,不是試探,不是攻擊,而是宣告。
“我們來了。”她說,“帶著記憶,帶著傷,帶著不肯熄的念頭。”
屏障沒有消失。
紫金霧氣依舊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