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豔兒剛一醒。
她媽媽就衝過去一把摟住剛剛坐起的胡豔兒,跪趴伏在了胡豔兒的腰部,涕淚橫流。
仿佛剛才舌燦蓮花的那個人從未存在過一樣。
胡豔兒從來沒見過這麼脆弱的母親,呆愣的看著母親的頭發,那些剛剛冒出來的白發是如此的刺眼。
有那麼一瞬間,心就這麼動搖了。
“媽媽,你不要哭”,胡豔兒趴下身來抱住母親,想要勸阻這場不受控製的哭泣。
可是胡豔兒越勸,她的哭聲就越大。
逼得胡豔兒不得不從床上挪下來,跟母親互相跪在了一起。
沒有人敢勸。
這就像一個戲台,戲台上所有人的感情都是真的。
但你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那正哭著的戲子,她的內心是因何而哭泣。
胡豔兒的媽媽明白,愛能讓人放棄自我。
誰愛誰更深,誰就會輸掉這場戰役。
用愛化作利刃,狠狠的插在她的心臟上,賭一場親情戰爭的勝利。
——
最終,哭的妝容都花掉了的胡豔兒媽媽在女兒軟弱的求饒聲中,宣告了自己的勝利,然後便安靜的坐在校醫室裡補妝了。
我和陶賀川沉默的站在旁邊,默默目睹了一場成年人的哭泣。
成年人的淚腺是那麼的收放自如,以至於胡豔兒媽媽接到一通聯絡器的語音訊息時,已經可以在聯絡器對麵的人談笑風生、妙語如珠、亦莊亦諧,饒有風趣。
她的臉上除了哭的有些腫脹的雙眼外,完全沒有了剛才傷痛欲絕的情緒。
隻剩下胡豔兒哀傷的看著她的媽媽,困惑於她母親情緒切換的如此絲滑順暢。
——
“也許,我該放棄吧”,胡豔兒在她母親走了之後,看著班主任,“老師,如果一個孩子跟父母有不同的意見,你會建議她做什麼樣的選擇呢?”
“隻要不是燒傷搶掠,我通常建議她走自己的路。”
班主任猶豫了一下,但又補充著,“其實按父母安排好的路走,也有很多成功的人,但是……”
但是那些人或多或少的留下了難以痊愈的自我創傷。
即便很多人心不甘、情不願的,但破碎的心靈一樣能走到路的儘頭,隻要肯向現實低頭,委曲求全。
“謝謝老師”,胡豔兒很感謝的向老師鞠了躬,默默地走出了校醫室。
我跟陶賀川趕緊追了過去。
校醫看了一眼還待在原地的班主任,“你不去追?不怕你學生出什麼意外?”
“應該不會的,胡豔兒是個很堅強的孩子,雖然看上去嬌滴滴的。我相信黎韶茹和陶賀川也會好好勸她的。”
——
胡豔兒漫無目的的跑著,最終選擇蹲在了操場的某一處寂靜的角落,默默抱頭開始哭泣。
好討厭這種年少時無能為力的感覺,被困在了某一個選擇裡,不過是巴掌大點的問題,卻像永遠也翻不出的如來手心。
這一刻,想要永遠逃離的聲音開始在天邊回蕩,更像是海妖的誘惑,指引著胡豔兒走向永恒的海。
——
“彆這樣……”我拍了拍胡豔兒的肩膀,和陶賀川一起蹲下身來,守在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