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兒默默的吃飯,梁雨落給我講了很多我昏過去之後發生的事情,包括戰場的清掃,包括那些難以被撿起的同學們,包括那些蟲族的殘肢碎片。
“那我們以後就要一直在戰場上了嗎?”
梁雨落搖搖頭,“我們隻是被臨時征召,算不上正式的軍人。哦,對了,軍部說是要給我們這些人發補貼和撫恤金,聽說不少呢,因為攔住了一支重要的蟲族支援小隊。”
我默默的收了碗筷,將它們放到一邊,“所以……我們,這些人,有很多……沒了嗎?”
梁雨落眼角含淚的看著我,“是的,我們是……幸存者。其他同學也托我感謝你,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能夠突然駕駛那麼厲害的機甲,但是……大家都很感謝你。”
我沉默了。
窗外的陽光正好,它一點都不像是那麼多生命消逝了之後該出現的樣子。
應該是陰雨連綿才對吧,我這樣想。
我記憶中浮現出那時的景象和難以被意誌控製住的慘叫,那些噴濺的血液,那些被動分離開的軀體,那些起伏著的胸膛漸漸冰涼。
還有那些生性涼薄的人,真的涼了。
死神從來不介意死者的年齡、身份、樣貌,也不在意這場戰爭誰是正義,誰是邪惡,它隻靜靜的坐在角落裡,等待自己的戰利品隨著各種聲音的響起,+1、+1、再+1……
死神偶爾憐憫的一瞥,也不過是覺得收割的速度慢了下來。
這一刻,我多麼希望這隻是一個遊戲,而不是真正的血肉模糊的現實。
我希望隻要我願意,我就可以讀檔重來,而不是去參加他們的集體葬禮。
——
我跟梁雨落出去的時候,正巧碰著逆鱗一瘸一拐的過來,我有點詫異,“你咋了?梁雨落不是說最好的醫療團隊都來了嗎?你怎麼還一瘸一拐的?”
逆鱗毫不在意的朝我擺了擺手,“彆提了,這醫療團隊不行啊,我這不來看看你,你咋樣了?我當時看你那藍色機甲的時候,那叫一個帥,我就說你絕對是咱們小隊裡最強的,優秀!”
說完,他還朝我豎了個大拇指。
我不明白他為啥突然過來誇我一句,但還是覺得“忠言順耳”,謙虛的表示,“沒那麼誇張啦”。
“不過,你這腿,什麼情況?”
按理說,咱們這個軍隊的醫療團隊絕對是超一流的,骨折之類的在治療速度上來說,都算得上是小傷了,更不要提扭傷腳這種級彆的了。
“哦,我還不適應”,逆鱗拍了拍腦袋,順手就撩起了他的左腿褲腿,“這幫軍醫給我裝的是一個均碼的假肢,比我自己的腿短了點,左右兩邊的長短上有點差距,我還不適應。等回去之後,定製一個和我右邊小腿一樣的,就看不出來了。”
我瞠目結舌的呆愣在了原地,說不出話來。
我可以知道死亡,我可以知道痛苦,但是……
這樣突如其來的衝擊還是讓我的心臟為之一緊,我想說的話全都哽咽在了嗓子裡,連淚水都管控不住,“疼……疼嗎?”
“哎,就等你問這一句呢,疼是真疼啊,疼的我是嗷嗷直嚎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不過,我命大!我跟你講,當時那麼驚險的情況下,前後兩隻雄蟲,又凶又惡,殺紅了眼,直接把我從機甲裡給扽出來了!但你猜怎麼著?小爺命大!隻廢了個小腿,哎,人保住了!!”
我沉默的看著神采飛揚的逆鱗,感覺我的道德和良知在打架,就……
反正我是哭不出來了,誰愛哭誰哭去吧。
——
梁雨落把我帶到了機甲老師辦公室那兒,“我沒法陪你進去,老師說讓你單獨進。不過,你放心,我在外麵等著你,你……也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