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還在吹,沙粒打在臉上有些刺痛。季延走在最前麵,腳步未停,手已悄然按在腰間的工具包上。剛才他瞥見一道紅光,心頭一沉。他知道那不是幻覺。
白幽緊隨其右,背著弓,指尖不時輕觸箭囊。阿澈一句話也沒說,隻是死死攥著季延的衣角,胸前的木牌比先前更燙了些。
他們回到了圖書館廢墟。
這裡比之前更加殘破。屋頂塌陷了一半,幾根金屬橫梁橫七豎八地擋在門口,像是被人強行砸落的。牆邊散落著幾隻機械甲蟲的殘殼,外殼裂開,內部線路偶爾抽搐般閃出“滋滋”的電流聲。
“不能走正門。”季延低聲開口,“柱子已經傾斜,再撞一下,整麵牆都會塌。”
他抬起左手,手表泛起藍光,開始掃描眼前的結構。數據一行行浮現,最終定格在一個焊接點上。
“那裡。”他指向一根鋼梁底部,“鏽蝕嚴重,炸開就能推開。”
白幽沒應聲,徑直取下火箭,搭弓拉滿,瞄準目標——鬆手!
砰!
火光迸裂,金屬斷裂,裂縫後方露出一條狹窄通道。三人迅速鑽入。
裡麵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季延打開手表照明,光束掃過翻倒的桌椅和散落的碎紙。牆上掛著一塊殘破的牌子,依稀可辨“檔案室”三個字。
他們繼續往裡走。地板發出輕微的響動,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在一張實驗台下方,季延的手電照到了一本硬皮筆記本。封麵有暗褐色的斑痕,像是乾涸的血跡。中央印著一個十字標誌,下方寫著一行字:“周崇山實驗記錄”。
他彎腰拾起,翻開第一頁。
文字是舊文明的,常人無法辨認。他將本子放在手表上,屏幕隨即啟動翻譯程序。
“2077年3月15日,趙鋒自願成為變異體宿主……但他並不知道,病毒會逐步吞噬他的意識。我告訴他這是‘進化計劃’,隻要成功,他就能掌控七號基地市。”
季延念完,聲音低了幾分。
白幽站在一旁聽著,眉頭緊緊皺起。
“繼續看。”她說。
下一頁寫道:
“6月2日,‘種子計劃’最終保險啟動。三枚木牌交予三位研究員。我持一枚,陳默一枚,林遠舟一枚。”
聽到“林遠舟”三個字,白幽呼吸一滯。
那是她養父的名字。
季延繼續往下讀:
“9月10日,我銷毀了陳默的研究日誌,讓他背負叛徒之名。無人知曉真相,也不該知曉。世界不需要真相,隻需要秩序。而我能提供秩序。”
阿澈站在後麵,胸口的木牌越來越燙。他低頭看著它,嘴唇微微發顫。
“他還寫了什麼?”孩子小聲問。
季延翻頁。
“12月18日,我確認‘方舟’係統持有者已進入七號基地市。那個叫季延的機械師,表麵修水管換零件,實則在修複舊技術。他已引起我的注意。我會派人監視他,待時機成熟,奪取設備。”
季延合上本子。
空氣仿佛凝固了。
白幽盯著他,“他早就知道你在做什麼?”
季延點頭,“不隻是知道。他一直在等機會。”
“那你為什麼還能活到現在?”她的聲音冷了下來。
“因為我裝得夠像。”他說,“也因為他想利用我找到最後一道門。”
白幽突然伸手,一把奪過日記,快速翻動,直到看見一句:“林遠舟死於實驗室爆炸,但我提前轉移了他的研究資料”,手指驟然收緊。
下一秒,她抽出一支箭,抬手便將日記釘進牆壁。
紙張撕裂,箭尖穿透封麵,深深嵌入磚縫。十字標誌被遮去一半。
“你乾什麼?”季延皺眉。
“這種東西不該存在。”她聲音微顫,“他殺了我養父,騙了趙鋒,讓陳默背黑鍋。他不是瘋子,是蓄意為之。”
季延沉默。他知道她說得對。
他剛要上前拔箭帶走,外麵的風忽然停了。
沙暴短暫靜止。
緊接著,一個白色身影出現在門口。
那人靜靜佇立。風吹拂著他西裝袖口的銀徽,閃過一道寒光。
是周崇山。
季延立刻擋在阿澈身前,手摸向工具包裡的焊槍。白幽已然搭箭上弦,弓拉如滿月,箭尖直指對方胸口。
阿澈沒有哭喊。他隻是將手覆在木牌上,感受著那越來越強的熱度。
周崇山並未靠近。他望著他們,嘴角緩緩揚起。
“你們找到日記了?”他的聲音平靜,仿佛在閒談,“看來有些事,終究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