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塵仍在飄蕩,風未停歇。季延死死盯著權杖底部,剛才那行字在他腦海中反複回響。
“種子計劃·研究員編號:b07。”
喉嚨乾澀得發痛。
白幽半蹲在一旁,手中緊握短刀,右臂正不斷滲血,一滴一滴落在沙地上。她沒有去擦,目光隻鎖定在周崇山的手腕上——那裡剛被她劃開一道傷口,一條漆黑的東西迅速縮回了袖中。
阿澈靠在斷裂的牆邊,木牌貼在胸口,呼吸輕而微弱。
“你不說清楚,”季延開口,聲音低沉,“我就砸了它。”
他舉起焊槍,電流在尖端閃出一點火花。
周崇山紋絲不動,嘴角緩緩揚起:“你以為那是什麼?紀念品?”
他抬起左手,權杖頂端驟然亮起紫光。
“這是成果,是進化,是你父親最偉大的作品。”
“胡說。”季延向前一步,“我養父隻是個修機器的老人,一輩子都沒進過實驗室。”
“老人?”周崇山笑了,“那你看看這個。”
他從西裝內袋取出一台老舊的投影儀,隨手扔在地上。機器自動啟動,藍光投射而出,畫麵浮現。
一間房間。白牆,金屬艙。一個人站在門口,身穿實驗服,背影熟悉。
那人轉過身。
季延的手猛地攥緊焊槍。
是他。真的是他。
畫中人正是他的養父,比記憶中年輕些,眼神平靜。他抬手在屏幕前按下確認鍵,門開了,露出透明的大罐子,連接著無數管道。
“為了文明延續。”畫外音響起,“我自願成為‘容器計劃’的第一階段實驗體。”
畫麵切換。養父走入艙室,躺下。機械臂自上方降下,貼住他胸口。他的身體開始發光,仿佛體內有什麼正在凝結成晶體。
最後一幕,一顆暗紅色的晶體懸浮於液體之中,形狀宛如心臟。
“那是他的心?”阿澈低聲問。
“不是心。”周崇山關閉投影,“是心臟與病毒融合後的結晶。它能儲存指令、釋放能量、控製變異——這才是‘方舟’的核心。”
季延腦中嗡鳴作響。
他低頭看向手腕上的表。“方舟”係統毫無反應,但表盤微微發燙。
“你在騙人。”他說,“他臨死前把表給我,說讓我活下去,彆管什麼計劃。”
“他確實愛你。”周崇山語氣微變,竟透出一絲憐憫,“所以他隱瞞了真相。他簽了協議,用自己的身體換取你成為‘b07繼承者’。這塊表,不過是鑰匙的外殼。”
季延沉默。
他想起那天。沙漠下雨,養父躺在破車後,手抖得連水壺都拿不穩。他說:“拿著,以後修東西用得上。”然後閉上了眼睛。
原來那不是臨終托付。
而是任務交接。
“你們殺了他。”季延抬頭,雙眼通紅。
“沒人殺他。”周崇山搖頭,“他自己選擇的。我們隻是執行協議。而且——”他頓了頓,“他成功了。這根權杖已激活七成,現在隻差最後一步。”
“哪一步?”
“換容器。”周崇山直視季延,“b07的結晶快撐不住了,需要新的載體承接基因與權限。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季延後退半步。
“你想把我變成下一個‘結晶’?”
“不是變成。”周崇山上前一步,“是回歸。你有他的基因,又與‘方舟’綁定,隻要連接權杖,就能完成傳承。你會更強,能操控沙暴,能指揮怪物,能重建世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修個水管都累得喘氣。”
白幽冷笑:“所以他把你當人看嗎?還是當零件?”
周崇山不答,隻是輕輕撫摸權杖。紫光更盛。
季延太陽穴突突跳動,耳邊仿佛有人在呼喚他。
“彆讓他們毀了‘方舟’……”
他晃了晃頭。
阿澈察覺不對,掙紮著爬起來衝向他。白幽也立刻擋在兩人身前。
“你動了手腳?”她緊盯周崇山,“你在影響他的意識。”
“我隻是喚醒本能。”周崇山高舉權杖,“血脈共鳴,本就是自然規律。”
話音未落,權杖猛然震動,一道紫電直射季延眉心。
季延抬手格擋,焊槍揮出,撞上電光。火花炸裂,他被震飛出去,重重撞在牆上。
腦袋如遭重擊,眼前一片漆黑。
那聲音又來了。
“季延……快跑……”
是養父的聲音。
他看見畫麵——養父躺在艙內,胸口裂開,機械臂抽出一團泛著紅光的物質。嘴唇微動,說出一句視頻裡從未出現的話:
“彆讓他們拿你做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