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棲鳳山歸來,夜色已深。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返回幸福裡小區的路上,氣氛比去時微妙了許多。
沉默持續著,直到站在小區門口,望著那幾棟老舊的居民樓,寒牙才仿佛剛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停下腳步,轉過身,臉上又掛起了那副慣有的、帶著點漫不經心笑意的表情,看向身旁依舊冷著臉的岑鳴禮。
“岑大人,”他開口,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討論明天早餐吃什麼,“既然咱們現在算是臨時盟友,目標一致……不如,你搬來我那兒住?”
岑鳴禮腳步一頓,冰冷的視線瞬間掃了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你又在發什麼瘋”的質疑。
寒牙仿佛沒看見他眼中的寒意,自顧自地掰著手指頭,理由充分得令人發指:“你看啊,第一,我那房子兩室一廳,空著一間也是空著,資源浪費不符合你們天界提倡的節儉美德吧?第二,咱們現在有了這玩意兒,”他拍了拍懷裡那個封印著護心鱗的藍色光球,雖然隔著衣物,依舊能感到那冰寒刺骨的觸感,“需要儘快製定計劃,追蹤那蛇妖的本體。住得近,方便隨時溝通,總比隔那麼遠靠你那冷冰冰的通訊符有效率吧?第三嘛……”
他故意拖長了調子,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帶著點戲謔:“我這鄰居,就是那位淩紅雲,她也是你的同事吧我看她最近手頭的案子也和我們這個有所關聯。”
寒牙前兩條理由,從效率和任務角度考慮,確實……有一定道理。
但,和一個妖族同住一個屋簷下?
岑鳴禮的眉頭擰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周身散發的寒氣幾乎能讓周圍的空氣結冰。他內心極度抗拒,天界守界使的驕傲和對非人物種根深蒂固的排斥,讓他本能地想要拒絕。
“不必。”他生硬地吐出兩個字,轉身就要朝自己臨時的落腳點走去——那是天界在江市的一個安全屋,條件尚可,但距離幸福裡有一段距離。
“哎,彆急著走啊岑大人!”寒牙眼疾手快地攔住他,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帶著一種“我就知道你會這樣”的了然和……興奮?他似乎格外享受看這位冰山守界使被自己弄得無可奈何的樣子。
“你看你,又來了不是?”寒牙開始他的“循循善誘”,“咱們現在可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對付的是一條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蛇,隨時可能狗急跳牆。分頭行動,信息滯後,萬一出了岔子,誰負責?再說了,”他話鋒一轉,開始上綱上線,“我這可是為了維護三界和平,促進天界與妖界的友好交流與協作,做出的巨大犧牲和讓步!你身為天界代表,難道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這要是傳回天界,說你岑大人連與臨時盟友共享情報、協同作戰的基本誠意都……”
“閉嘴!”岑鳴禮忍無可忍地低喝一聲,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從未見過如此聒噪、如此厚顏無恥、如此擅長胡攪蠻纏的妖!偏偏他說的那些歪理,還總能扯上點冠冕堂皇的由頭。
他看著寒牙那雙在夜色下閃爍著狡黠光芒的藍色眼睛,看著他那頭礙眼的白發,以及那仿佛永遠不會消失的笑容,隻覺得一股無名火在胸腔裡竄動。但他更清楚,如果此刻不答應,這家夥絕對能一路跟他回安全屋,然後在他門口喋喋不休一整晚。
內心的天平在極度的不情願和任務的現實需求之間劇烈傾斜。最終,那根名為“任務優先”的神經,勉強壓倒了“個人好惡”。
“……帶路。”他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臉色黑得能滴出墨來。這幾乎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寒牙臉上的笑容瞬間放大,像一隻偷腥得逞的貓。“這就對了嘛!岑大人,請跟我來,保證讓你住得舒心,用得放心!”他熱情地在前麵引路,步伐輕快,仿佛不是去自己的出租屋,而是去領什麼大獎。
502室的門被打開。房子不算新,但被寒牙收拾得還算整潔,簡單的現代裝修,客廳不大,擺放著基礎的家具,帶著點臨時居所的隨意感。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類似於雪鬆混合著冷泉的清新氣息,是寒牙身上妖力自然散發的味道,並不難聞,但讓岑鳴禮下意識地蹙了蹙眉。
“喏,那間是客房,平時沒人住,床單被套都是新的。”寒牙指了指次臥的方向,然後又指了指衛生間和廚房,“這些地方你隨便用,彆客氣,就當自己家一樣。”
岑鳴禮麵無表情地走進了次臥。房間確實整潔,但他還是下意識地用靈力仔細掃過每一個角落。
同居生活,就在這種一方極度彆扭、另一方興致勃勃的氛圍中,倉促地開始了。
晚上,寒牙心血來潮,決定展示一下他“學習”來的人類廚藝。結果廚房裡很快傳來焦糊味和手忙腳亂的聲響。當寒牙端著一盤顏色可疑、形狀不明的“煎蛋”興衝衝地邀請岑鳴禮品嘗時,岑鳴禮隻看了一眼,便冷著臉起身,給自己泡了一碗最簡單的天界行軍糧糊,用實際行動表達了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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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牙也不生氣,自己嘗了一口,被鹹得直吐舌頭,最後笑嘻嘻地把那盤失敗作品倒進了垃圾桶,還感慨了一句:“看來做飯比破陣難多了。”
……
爭論是免不了的。
“他必然藏身在地脈節點附近,汲取能量是他恢複最快的方式。”岑鳴禮指著地圖上的幾個藍色標記,語氣篤定。
“未必。”寒牙咬著筆杆,冰藍色的眼睛盯著地圖,“那家夥狡猾得很,知道我們在找他。說不定反其道而行,就躲在最嘈雜、最沒有靈氣的市中心,借助人氣掩蓋妖氣。彆忘了,他現在可是‘人形’狀態,混在人群裡比我們方便。”
“荒謬!市中心人氣駁雜,對他妖魂恢複有害無益!”
“嘿,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岑大人,思維不要太僵化……”
這樣的爭論時常發生,但奇怪的是,往往在激烈的爭執後,他們會綜合雙方的論點,得出一個更嚴謹、更全麵的結論。岑鳴禮開始意識到,寒牙的跳脫思維和對妖族心理的把握,確實能彌補他過於依賴數據和邏輯的不足。而寒牙也漸漸收起了一些玩笑心態,對岑鳴禮在力量體係和追蹤術法上的專業與嚴謹暗自佩服。
寒牙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癱在沙發上,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他看著對麵依舊坐得筆直、眉頭緊鎖研究著地圖的岑鳴禮,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喂,岑鳴禮,你們天界……是不是都像你這樣,整天板著個臉,不會笑也不會累的?”
岑鳴禮從地圖上抬起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但那眼神明確地表達著“與你何乾”以及“不要打擾我工作”。
寒牙卻不以為意,反而笑了起來,聲音在雨夜裡顯得有些低沉:“我就是好奇。你說你活得這麼一板一眼的,多無趣啊。你看我們妖界,雖然打打殺殺多了點,但至少活得痛快,想笑就笑,想鬨就鬨……”
“秩序與規則,是維係三界平衡的基石。”岑鳴禮終於開口,聲音依舊冰冷,但或許是因為疲憊,少了幾分以往的鋒銳,“放縱欲望,恣意妄為,終將招致毀滅。”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被封印的護心鱗。
“嘖,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寒牙撇撇嘴,但也沒再反駁。他安靜了一會兒,看著岑鳴禮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冷硬的側臉輪廓,忽然覺得,這塊冰山好像……也沒那麼完全無法接近。
他起身,去廚房倒了兩杯溫水,將其中一杯輕輕放在岑鳴禮手邊的桌角——一個既不會打擾他,又觸手可及的位置。
“喝點水吧,岑大人。勞逸結合,才能更快抓住那條臭蛇。”他的語氣依舊帶著點調侃,但動作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體貼?
岑鳴禮看著那杯突然出現的水,微微一怔。他抬眼看向寒牙,對方已經重新癱回沙發,閉著眼睛假寐,仿佛剛才那個舉動隻是隨手為之。
猶豫了一下,岑鳴禮最終還是伸出手,端起了那杯水。水溫透過杯壁傳來,不燙不冷,剛好適口。
他沉默地喝了一口。
窗外的雨聲似乎變得柔和了一些。客廳裡,一個依舊正襟危坐研究地圖,一個懶散地癱著假寐,中間隔著一張堆滿資料的餐桌,以及一杯冒著細微熱氣的溫水。
那種針鋒相對的尖銳感,似乎在這樣一個疲憊的雨夜,被某種難以言喻的、基於共同目標而產生的微妙理解和……或許是雛形的信任,悄然融化了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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