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江市,被一種無形的張力悄然籠罩。白日裡尚存的暖意隨著日落迅速消散,濕冷的空氣仿佛凝結成了細密的冰針,無聲地刺穿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街燈在氤氳的霧氣中暈開一團團昏黃的光斑,映照著行道樹依舊墨綠的葉片,平添了幾分肅殺。
在城市幾個不起眼的節點——廢棄工廠的角落、年久失修的橋洞下、甚至某片市民公園人跡罕至的竹林深處,兩道身影正以遠超常人的速度穿梭、停留、布設。
岑鳴禮穿著一如既往的深藍色立領風衣,身形在夜色中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唯有行動間帶起的細微風聲,以及他周身自然散發的、比冬夜更冷的凜冽氣息,昭示著他的存在。他指尖流淌著精純的靈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空中勾勒出複雜而隱晦的符文,隨後將其小心翼翼地打入預先選定的地脈節點。每一個符文落下,都會引動周圍空間一陣微不可察的漣漪,隨即隱沒不見,仿佛從未存在過。
寒牙跟在他身側,那頭銀發在黑暗中成了顯眼的目標,但他動作靈巧迅捷,如同暗夜中的獵豹。他收斂了平日裡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冰藍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銳利如鷹隼,專注地感知著周圍能量的細微變化,尤其是可能殘存的、屬於目標蛇妖的妖氣波動。他手中不時彈出幾道冰藍色的妖力絲線,並非直接參與布陣,而是如同輔助的錨點,巧妙地穩定著岑鳴禮靈力刻印時引發的能量漣漪,確保陣法節點與周圍環境完美融合,不露絲毫破綻。
兩人之間幾乎沒有言語交流,隻有行動間偶爾的眼神交彙和近乎本能的配合。岑鳴禮主控全局,寒牙查漏補缺,竟形成了一種詭異的默契。
在一處位於老城區邊緣、即將拆遷的舊樓天台,這裡是計劃中的最後一個關鍵節點。此處地勢較高,且下方地脈有一處細微的支流交彙,是布設大型封鎖結界“九宮鎖靈陣”的理想位置之一。
岑鳴禮正在全神貫注地銘刻最後一道核心符文。這道符文遠比之前的複雜,需要引動的靈力也更龐大。空氣中彌漫著精純能量彙聚時特有的低鳴,連帶著天台上的塵埃都微微震顫起來。
寒牙守在一旁,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就在符文即將完成的刹那,他敏銳地察覺到側後方一個原本被岑鳴禮靈力覆蓋的區域,因能量流轉的瞬間不平衡,產生了一個極其微小、極不穩定的能量渦流。這渦流本身無害,但若觸及,很可能乾擾到核心符文的穩定,甚至引發小範圍的能量反噬。
幾乎是下意識地,寒牙側身想用妖力將其撫平。然而,他指尖的冰藍妖力剛探出,那渦流卻因外來能量的刺激驟然加速旋轉,一股隱晦的吸力傳來,竟拉扯著他的手腕向那紊亂的能量中心撞去!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深藍色的影子快得超出了視覺捕捉的極限!
岑鳴禮甚至沒有回頭,原本專注於符文刻畫的右手如同擁有自主意識般,猛地向後探出,精準無比地抓住了寒牙的手腕,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間傳來,將他向後拉開了半步。
“嗤……”
那微小的能量渦流在失去目標後,發出一聲輕微的爆鳴,消散在空氣中,並未造成任何破壞。
寒牙站穩身形,感受著手腕上那冰冷、堅實、帶著天界靈力特有氣息的觸感,愣了一下。他抬頭,看向依舊背對著他、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繼續穩定著最後符文刻畫的岑鳴禮那挺拔而冷硬的背影。
一絲難以言喻的、混合著驚訝和某種奇異暖流的情緒掠過心頭。他冰藍色的眼眸眨了眨,那慣有的、帶著幾分戲謔的笑容重新爬上嘴角,語氣輕鬆地開口:“喲,岑大人,原來你也會擔心我啊?”
岑鳴禮銘刻符文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仿佛根本沒聽見。但在寒牙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抓住寒牙手腕的那隻手,如同被烙鐵燙到一般,猛地鬆開,迅速收了回去,動作快得甚至帶起了一絲微風。
他依舊沒有回頭,隻是周身的氣息似乎比剛才又冷了三分,連帶著天台上未散儘的能量餘波都仿佛要被凍結。最後一道符文在他指尖穩穩落下,靈光一閃,徹底融入天台地麵,與其他節點遙相呼應。整個“九宮鎖靈陣”的骨架,至此悄然鋪設完畢。
“……多事。”一個冰冷的、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詞,算是回應。
寒牙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腕,上麵似乎還殘留著那瞬間的力道和冰冷觸感,臉上的笑容卻更深了,帶著點計謀得逞的小得意,也沒再糾纏。
……
淩紅雲對著月老令的指示發愁。令牌持續散發著溫熱,一條來自月老殿人間辦事處、措辭嚴肅的指令懸浮在光幕上:要求她全力配合守界使岑鳴禮調查江市地脈異常及關聯事件,共享所有相關任務信息,並聽從其調遣。
淩紅雲哀歎一聲,揉了揉額角。她就知道,一旦和地脈枯竭、妖獸失蹤這種大案子扯上關係,她這種一線小兵就彆想獨善其身。想到要和那個冰塊臉守界使打交道,她就有點煩,更彆提還要把自己調查蘇桃和墨辰的情況彙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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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命令就是命令。她認命地收起月老令,深吸一口氣,做了半天心理建設,這才鼓起勇氣走向隔壁502室。
敲響房門後,開門的果然是那個白發青年寒牙。他臉上還帶著點未散儘的笑意,看到淩紅雲時,迅速切換成了鄰居般的熱情:“淩小姐?這麼晚有事?”
淩紅雲剛想開口,目光卻越過寒牙的肩膀,看到了客廳裡的情景——岑鳴禮正坐在一張椅子上,微微側著身,左臂的衣袖卷到了手肘上方,露出了一截緊實的小臂。而寒牙剛才似乎……正在幫他包紮?岑鳴禮的手臂上有一道不算深但明顯的傷口,周圍縈繞著淡淡的、尚未完全散去的混亂能量氣息,像是被什麼力量反噬所傷。旁邊還放著打開的藥箱和沾了些許靈藥清香的紗布。
淩紅雲的眼睛瞬間瞪大了,腦子裡嗡的一聲,什麼地脈任務、蛇妖危機暫時都被拋到了腦後,一股強烈的、屬於人類的八卦之魂開始熊熊燃燒。她目光在寒牙和岑鳴禮之間來回掃視,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好奇和探究。
岑鳴禮在淩紅雲目光投過來的瞬間,動作迅速地拉下衣袖,遮住了傷口,有些不自在的站起身,眉頭微鎖,顯然極其不習慣被人,尤其是被淩紅雲用這種眼神打量。
“淩紅娘,何事?”他的聲音透露著有些不自在。
淩紅雲這才回過神,想起正事,連忙收斂了臉上過於外露的表情,清了清嗓子,拿出月老令展示了一下光幕指令:“岑大人,我接到月老殿指令,要求我配合您調查地脈異常事件,共享相關信息。”她頓了頓,補充道,“關於我目前正在處理的蘇桃紅線異常任務,可能與此案有關聯。”
岑鳴禮聞言,視線在她和月老令之間掃過,最終點了點頭。“進來說。”
淩紅雲走進客廳,小心翼翼地避開岑鳴禮,找了個離兩人稍遠的沙發角落坐下。她注意到,寒牙非常自然地走過去,順手將藥箱收拾好,那熟稔的姿態,完全不像是對立陣營該有的樣子。
寒牙看向淩紅雲,笑了笑,主動解釋道:“剛才布陣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岑大人為了穩住核心節點,被紊亂的地脈之氣輕微反噬了一下。”他語氣自然,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同時也沒隱瞞自己的參與,“我嘛,正好懂點處理能量創傷的皮毛。”
淩紅雲聽著,心裡的驚訝更多了。岑鳴禮,那個對非人之物極度厭惡的天界守界使,不僅和這個妖合作布陣,受傷後還允許對方幫他處理傷口?而寒牙,居然也毫不避諱地在她麵前承認了自己的妖族身份和與岑鳴禮的合作?
這信息量有點大,讓她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原本對岑鳴禮根深蒂固的畏懼,此刻莫名地淡化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對兩人關係的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放鬆?至少,看起來這位守界使並非完全不通人情,對妖族也並非全無轉圜餘地。這讓她對自己身邊藏著個“大秘密”的擔憂,減輕了許多。
“原來是這樣……”淩紅雲乾巴巴地應了一句,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正常,“那……需要我們怎麼配合?關於蘇桃的任務,我這邊確實發現了一些……不太尋常的情況。”她斟酌著用詞,考慮是否要現在就將墨辰的身份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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