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袖袍拂過的瞬間，冥杉那殘破的身軀，連同他臉上凝固的怨毒與不甘，如同被最高溫的烈焰灼燒過的紙張，又如同被狂風卷走的沙雕，從邊緣開始，寸寸瓦解，化作最細微的、連塵埃都算不上的粒子，然後徹底湮滅，消失得無影無蹤。
連他噴濺在地上的那些汙血，都隨之一起消散，仿佛從未存在過。
一位曾經叱吒妖界的長老會首席，就此形神俱滅，灰飛煙滅，在這世間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隨著冥杉消散，整個結界也被秦越撤去。外界夏夜固有的喧囂與悶熱如同潮水般重新湧入樓道——遠處模糊的車流聲，鄰居家隱約的電視廣告聲，窗外不知疲倦的蟬鳴，還有那黏膩得仿佛能附著在皮膚上的濕熱空氣。一切都恢複了“正常”，唯有這五樓樓梯口彌漫的低氣壓，比任何寒冬都要凜冽刺骨。
寒牙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發出絲毫聲音。冥杉最後那未儘的詛咒，卻像擁有了生命一般，在這死寂中詭異地回蕩，清晰地鑽進淩紅雲的耳中。
“……她已經……知道了……”
這句話，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淩紅雲猛地一個激靈，像是被冰冷的毒蛇舔舐了脖頸，從那種失魂落魄的狀態中驚醒過來。她看著秦越那輕描淡寫便讓冥杉灰飛煙滅的姿態，那屬於絕對上位者的、漠視生命的冰冷與強大，與她記憶中那個會笨拙地給她夾菜、會沉默地守在她身邊、會因她受傷而暴怒的“秦越”形成了尖銳的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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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尊……這才是他真正的樣子嗎？
那她呢？她在他眼中，究竟是什麼？一件需要小心維護、不能受損的“寶物”？一個精心策劃的“利用”對象？
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刺痛席卷了她。她看著秦越收回手，再次將目光投向自己，那深邃的熔金豎瞳中，似乎帶著她無法理解的複雜情緒，有關切，有擔憂，甚至有一絲……慌亂？
不，一定是她看錯了。妖尊怎麼會慌亂？
她不能再待在這裡！不能再看著這張臉！每多看一眼，心口的傷就更痛一分，那冰冷的絕望就更深一寸！
她猛地向後退了一步，避開了秦越似乎還想伸過來的手。用一種極其複雜的、摻雜著極致痛苦、難以置信、被欺騙的憤怒以及深入骨髓的受傷的眼神，深深地、最後地看了秦越一眼。
那眼神，像是一把生鏽的鈍刀，狠狠割在秦越的心上。
然後，她猛地轉身，動作快得幾乎帶起一陣風，踉蹌著衝向近在咫尺的501室房門。鑰匙在她顫抖的手中發出細微的碰撞聲，她幾乎是憑著本能插入了鎖孔，用力一擰！
“哢噠。”
門開了。
她沒有絲毫猶豫，如同逃離什麼洪水猛獸般，一頭衝進了那片熟悉的、承載著她無數回憶的黑暗之中，然後用儘全身力氣，反手——
“砰！！！”
一聲巨響，震得整個樓道仿佛都隨之顫抖！
門內，是死寂的黑暗和洶湧的悲傷。
門外，是秦越驟然陰沉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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