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前腳剛走,李洋後腳就衝著門口嘶吼一聲:“二狗!”
正在走廊裡跟小護士聊天的二狗嚇得一個激靈,連滾帶爬地衝進來。
“李洋哥,咋了?哪兒疼?我去給你叫醫生!”
“不疼!好著呢!”李洋一把將那幾張報告單塞進他懷裡。
眼睛裡是壓不住的狂喜,“去,給我弄個輪椅來!”
“輪椅?哥,你要乾啥去?醫生說明天才能出院。”二狗滿臉問號。
“出院個屁!老子現在就要出去!”李洋咬著牙,用儘全力想從床上坐起來。
腹部的傷口猛地一抽,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但他毫不在意,眼裡布滿血絲,瞪著二狗:“快去!不然老子今天就自己爬出去!”
二狗被他這副近乎瘋狂的樣子駭住了,一個字不敢多問,撒腿就往護士站跑。
半小時後,換上自己衣服的李洋,被二狗推著,做賊似的從醫院後門溜了出去。
初冬的陽光照在身上,沒什麼溫度。
李洋坐在輪椅上,卻覺得渾身的血都是熱的。
他貪婪地呼吸著外麵自由的空氣,這是他受傷以來,第一次離開那間滿是消毒水味的病房。
街上人來人往,自行車鈴聲,小販吆喝聲,一切都鮮活得不像話。
可輪椅每往前一米,李洋的心就往下沉一寸。
他的手心全是汗,死死攥著輪椅扶手。
腦子裡亂成一鍋粥。
見到她說什麼?
說對不起?太輕了。
說我錯了?太蒼白了。
要不……直接從輪椅上摔下去給她跪下?
胡思亂想間,二狗已經把輪椅推到了工商局對麵那棵大槐樹下。
工商局大門敞開,人進人出。
李洋伸長了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著門口,心臟砰砰狂跳。
二狗蹲在他旁邊,壓著嗓子問:“李洋哥,就在這兒乾等著?要不我進去把周彤姐叫出來?”
“彆!”李洋一把薅住他,“不能讓她同事看見我這個樣子……不行。”
他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又在最後關頭冒了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李洋的心被煎熬得七上八下。
就在他快要坐不住的時候,一個日思夜想的身影終於出現在門口。
是周彤!
她穿著藍色的工作服,頭發紮成利落的馬尾。
正跟身邊的女同事說著什麼,臉上掛著明媚的笑,那笑容晃得李洋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下意識抓緊扶手,嘴唇哆嗦著,剛想讓二狗把他推過去。
就在這時,一個男人從工商局裡快步走了出來。
果然戴著一副眼鏡,穿著乾淨的白襯衫和筆挺的褲子,一身的書卷氣。
他快步追上周彤,笑著說了句什麼,然後從帆布包裡拿出一個油紙包,遞了過去。
周彤愣了下,連忙擺手拒絕。
但男人很堅持,硬是把東西塞進了她懷裡。
周彤拗不過,隻好收下。
然後,兩個人就站在門口,有說有笑地聊了起來。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男的斯文,女的秀麗。
那畫麵,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李洋的眼球上。
林晚說的,全是真的。
他親手把她推開了,現在,真的有彆人來替他照顧她了。
一股滅頂的酸楚和絕望,像藤蔓死死勒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喘不過氣。
他所有的勇氣,所有的希望,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