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來的讓人猝不及防。
在被吵醒的上一刻,黛莉還在頭等艙裡睡覺。
為了更好的睡眠質量,每次都得吃褪黑素,戴眼罩,耳塞。
所以,模糊當中,周圍傳來一陣陣喧囂,尖叫聲愈演愈烈,才將黛莉驚醒。
等她摘掉眼罩,機艙已經大幅度往一側傾斜。
所有的物品都在艙內過道滾動,死亡的威脅刺激著她的神經。
下一秒飛機墜向海峽,她徹底失去意識。
…
再一次找回意識,黛莉感覺腦子裡一陣鈍痛。
她睜開眼,緩緩坐起身,茫然四顧,看著周圍的一切。
這房間十分幽暗,腐敗潮濕的木頭味,在寒冷的空氣裡彌漫著。
身下的褥子也很薄,摸起來像是貨真價實的棉布,但支數不高,有些粗糙。
隨著她起身的動作,木床“咯吱”“咯吱”的輕輕響動。
單人床正前方,古典意味濃厚的卷邊蕾絲布簾蓋著兩扇六格玻璃木窗。
一盞輕巧的玻璃罩煤氣燈放在窗台上,燈沒有擰燃,屋內十分暗。
窗外隱約透著窄巷裡屬於無限接近黎明時刻的藍調晨光。
這裡不是醫院。
半晌後,黛莉從茫然中回過神。
似乎,這裡也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世界了。
她慌忙的低頭,雙手摸遍全身。
瘦骨伶仃的苗條身體,穿著一條棉布皺領長睡袍,毫無彈力的長襪裹在腳上,長頭發紮用絲帶紮成了卷卷,戴著刺繡蕾絲邊睡帽。
身上蓋著已經不蓬鬆的棉被,冷空氣無孔不入。
無論是哪個細節,都印證了腦中的猜測。
這不是自己的身體。
看來,飛機事故之後,她死了,也穿越了,孤魂野鬼留在了英格蘭。
此時此刻,黛莉呆呆的坐在小木床上凝望著窗口,任由過載的海量信息在腦子裡翻騰。
這是屬於另一個人的記憶。
黛莉.納什。
名字讀音倒是跟自己還真差不多。
不過,這具身體的主人,出生於十九世紀六十年代。位於倫敦白教堂區的旁索診所。
她今年十五歲,家住東倫敦白教堂區克拉克街b25幢。
目前走讀斯特普尼女子學校,今天周六,學校放假。
黛莉繼續閱讀著記憶中這個半大小女孩的身份信息。
她自小在東區土生土長,是家裡的長女,跟隨父母和祖父母一起生活在這幢月租五英鎊的小房子裡。
還有一個妹妹佩妮,這會兒就跟她睡在同一間房,隔壁床。
記憶裡的內容十分簡單,她有一家六口人,都在大都會東部謀生,賺取微薄的薪水維持生計。
祖父漢克和父親弗萊德都是送奶工,整天走街串巷的替奶廠工作,每天隻能睡六七個小時。
母親瑪麗在家全職給周圍的鄰居照顧嬰兒,一天到晚都在帶孩子。
妹妹佩妮今年十歲,在家附近的免費學校上學。
這是內政部的強迫,要求學齡兒童必須讀書,不可以打童工,她們居住的街區被當成典型嚴抓。
而祖母麗莎是這個家的話事人,她在家開著小雜貨鋪,跟街對麵的幾家大雜貨店撿零碎生意。
祖父和祖母還有一個女兒,比她父親小幾歲,嫁給了一個地鐵線路員,叫瑞茜姑姑。
大家都是平凡工作,普通生活。
雜貨鋪的收入已經是這個家庭的主要經濟支柱,供著原身讀學費十先令一周的女校。
但是,意外就發生在半個月前。
麗莎與往常一樣,淩晨去斯皮塔佛德市場的私人渠道進貨煙酒。
回家路上,她意外目睹一起凶案現場。
一具女屍被拋在白教堂附近的窄街上,血肉模糊。
十二月的倫敦,地麵積雪結冰。
麗莎當場嚇的摔了一跤後骨折了。
她被那條巷子裡的熟人送去了診所,並且報案。
隨後,旁索診所的骨病醫生勒令她必須在家臥床休息兩個月……
而麗莎意外目睹的那起案件,目前事態發酵嚴重,由白廳總警局負責調查。
等等,這故事怎麼感覺有些熟悉。
忽然,黛莉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她穿書了!
穿的還是文學經典。
當初外貿剛開始興起,為了發展客戶,黛莉苦哈哈的重新學了一遍英語,讀過這本小說的英文原著。
這書主人公是一個生活在倫敦東區的貧困兒童,自小食不果腹,被人虐待,被逼成為了一個江洋大盜,進過監獄,又逃了出來。
在倫敦東區,危險與機遇一樣層出不窮,主角靠著見不得光的灰色門路發家。
發家之後,他搖身一變,漂白了過去的經曆,開始出入上流社會,替人做手套,走上人生巔峰。
最後,原著主角果然又從繁華走向落幕,成為了大樹傾覆時被碾碎的第一隻蟲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