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什先生也是三四十多年前從愛爾蘭那個死人堆爬到倫敦來的。
什麼大世麵都見過,他又一貫的脾氣好。
這才能跟黛莉的祖母這顆炮仗過著日子,折騰著生活。
故而,孫女的這點小嘗試,對他來說並不難以接受。
“就按你說的辦吧。”
黛莉點頭,就先朝著一家專賣皂製品的批發商小店走了去。
這店位於街道其中一家起眼的房舍裡,房子模樣與黛莉家也差不多。
門口掛著幾個銅牌,上麵寫了店名,名叫費舍爾皂具。
大門也窄,窗戶也窄,看不到室內的光景,但一進門。
就能看見兩側頂天立地的實木貨櫃,密密麻麻擺著各種皂塊。
有些是散的,隻裹了白紙塞在櫃子裡。
有些是包了兩層,裡麵一層白紙,外麵用彩紙打了標簽銘牌,一打一捆,用漂白的細麻繩紮的很緊。
中間櫃台上還擺著沒有包裹的一箱肥皂,一個中年男子坐在櫃台後。
他穿著一件與納什先生差不多顏色的粗花呢外套,眼眶上夾著一枚鏡片。
正用羽毛筆蘸墨在本子上記賬,似乎是專職賬房,店裡來人了也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隻隨口招呼道:
“隨便看,老板在樓上,選好了我叫他。”
屋裡彌漫著一股濃鬱的皂味。
黛莉看了一眼賬房的賬本,寫的不算仔細,態度有些敷衍,不管事的。
她又繼續和祖父正在這屋內的貨櫃兩邊打量貨品。
自家店裡賣的是隻有白紙包的散皂。
原料是英格蘭農場的牛羊脂肪混合化學劑,硬度高,清潔力強,適合用來洗衣服。
在這店裡貨架上擺了許多不同原料,不同生產廠家的皂。
包裝最精致的,標簽寫著花香橄欖油皂,廠家是拉維爾.邦則士。
這皂用白紙包裹,裝在有花紋和紙殼的錫鐵盒裡。
零售的價牌上寫著,一先令。
包裝稍微次一點的,就是用白紙包著,外麵裹一層彩紙,再紮麻繩的。
這類皂的原料種類就多了。
有棕櫚皂,椰油皂,麻油皂,還有不同的香調,比動物油脂的軟一些,每個廠家的化學配方各不一樣,每個櫃口塞了一堆。
其中的薰衣草香椰油皂的彩紙上還寫著,軟化剃須,清潔文明的標語。
零售價四便士。
這個時代的皂,多半還是半機械半手工做的,品質並不標準,中檔和低檔隻有原料差彆。
黛莉思考片刻,拿了三十塊最廉價的牛油皂,到櫃台準備結賬。
那賬房朝著樓梯叫了一聲老板,隨後便慢慢走下來一個老猶太。
老猶太也帶著眼鏡,一臉白胡子,掃了一眼說道:
“再拿十個吧,四十塊三十便士。”
“四十塊就三法新一個?
再便宜點吧,五十塊,算三十四便士怎麼樣。”
黛莉語速極快,口吻篤定,似乎對成本十分了解,砍價理所當然。
而一旁的納什先生都沒這氣勢。
老猶太猶豫,雖然這皂成本低,但低於三法新他也沒什麼賺頭了。
“這可不行,五十塊最少三十八便士。”
黛莉拿起桌上的香皂,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