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望的思緒被驟然拉回百年前——那是他與藍小蝶的婚宴,紅綢繞梁,賓客滿座,本該是最喜慶的時刻,一襲烈火般的紅衣卻猛地撞開殿門。
是她,彼時還未成為幻魔堂堂主的幻天魔女。滿殿喧嘩瞬間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指尖把玩著一朵燃燒的紅蓮業火,火焰映得她眼尾泛紅,徑直穿過驚愕的人群,停在盧望麵前。火蓮“咚”地砸在他腳邊,火星濺上錦靴,她清亮的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執拗:“盧望,我問你,選她,還是選我?”
盧望掌心還牽著藍小蝶微涼的手,他垂眸看了眼身側人蒼白的臉,沉聲道:“幻天妹妹,我與小蝶情投意合,婚約已定,莫要胡鬨。”
這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戳破了她所有的驕傲。幻天魔女猛地抬手,一道靈力直逼藍小蝶——她本無意傷人,不過是想逼盧望護著自己。可盧望連半分猶豫都沒有,側身擋在藍小蝶身前,護體靈力轟然展開,不僅接下那道攻擊,還反手將靈力震了回去。她踉蹌著退了兩步,指尖的業火晃了晃,險些熄滅。
“好,好一個情投意合!”她眼底紅得厲害,卻死死咬著唇不肯掉淚,隻發出一聲冷笑。下一秒,指尖的紅蓮業火驟然炸開,宴席上的錦緞桌布瞬間燃起明火,“盧望,今日我認栽!但你記住,隻要我幻天魔女活著,就絕不會讓你逃離我的手心!”
話音落,她轉身就走,火紅的裙擺掃過倒地的酒壇,留下滿殿狼藉與竊竊私語。那場本該是定情見證的婚宴,最終成了宗門裡流傳了許久的談資。
後來,她憑一己之力坐上幻魔堂堂主之位,性子收斂了大半,卻再也沒跟盧望說過一句話。如今舊事重提,盧望想起她當年站在火光裡,決絕又不甘的模樣,心頭不由得一緊——此番她雖答應隻在暗中跟隨,可若真遇變故,以她的脾性,未必會全然循規蹈矩。
“你此行首要便是保命。”魔劫長老似是看穿了他的顧慮,神識傳音直接落在他耳畔,“若連性命都難保,其餘皆是妄憂。”
盧望聽罷,微微頷首,將擔憂壓在心底。
緊接著,魔劫長老轉向他與幻天魔女,遞過兩隻泛著靈光的儲物袋:“拿著,袋裡有保命的寶物,還有我煉製的劍符——裡麵藏著元嬰中期的致命一擊,遇強敵時提前激發,能助你們遁走逃生。”
兩人接過儲物袋,盧望躬身道:“多謝師傅。”幻天魔女也收斂了神色,輕聲道:“多謝師叔。”
“你們在此商議世俗界行事的細節,我去後堂歇息。”魔劫長老的話音剛落,身影便在兩人麵前緩緩消散,沒留下一絲氣息。
他剛徹底隱去,幻天魔女身上的乖順便瞬間褪去,變回了當年那副刁蠻任性的模樣。她幾步衝到盧望麵前,對著他的胸口拳打腳踢,近百年的委屈與怨氣,都順著這力道傾瀉出來:“盧望!你當年為什麼那麼絕情!近一百年了,你連一次都沒來看過我!”
盧望一動不動地受著,任由她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當年是他太過決絕,百年間又刻意疏遠,這份發泄,他該認。
半刻鐘後,幻天魔女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情緒像漲潮的海水,先是哭紅了眼,淚珠砸在盧望的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濕痕;轉而又破涕為笑,笑著笑著,眼淚卻又洶湧而出。近百年來的思念與委屈,都在這反複的哭笑裡,一點點宣泄出來。
直到她氣息漸平,盧望才輕聲開口,聲音裡帶著幾分無奈:“幻天妹妹,我的心思你素來知曉。我始終將你視作親妹,從未有過旁的念頭。”
幻天魔女的動作猛地僵住。方才還帶著水汽的眼眸驟然變冷,嘴角卻勾起一抹極淡的、自嘲的笑。她抬手拭去淚痕,指尖卻控製不住地發顫——原以為百年光陰能磨平執念,可這句“親妹”入耳,心尖還是像被細針紮了一下,酸意翻湧上來,將方才發泄後的柔軟衝得一乾二淨。她想罵他遲鈍,想質問他當年為何連一點餘地都不留,可話到嘴邊,最終隻化作一聲極輕的冷哼。眼底深處,卻藏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失落,像燃了百年的燭火,明明滅滅,終究舍不得徹底熄滅。
盧望看著她驟然變冷的神情,便知自己的話又傷了她。可這些話必須說清楚,感情裡最忌含糊,若是此刻不挑明,日後隻會生出更多糾葛。他不再說話,隻在一旁靜靜等著,等她平複翻湧的情緒。
又過了半刻鐘,幻天魔女才抬起頭,聲音帶著剛哭過的沙啞,卻格外認真:“望哥,你真的不能接受我嗎?”
麵對她的再次追問,盧望終是歎了口氣,語氣坦誠:“唉……怎麼跟你說呢?其實我對你,從一開始就是兄妹之情。隻是在遇見小蝶之前,我自己也沒分清。直到我們當年二十幾人去參加血獄長老的金丹大典,我第一次看見小蝶,才徹底明白——對你的感覺,從來都隻是兄妹。後來我儘量和你保持距離,也是怕你誤會。”
說完,他認真地看著幻天魔女,眼神裡沒有半分躲閃。他希望她能懂,不是因為其他原因,隻是這份感情從一開始就錯了。
幻天魔女全程都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想從他的神態裡找出半分誆騙的痕跡。可他的眼神太過真誠,每一句話都清晰地落在她心上——原來,並不是因為他的師兄孔吉常在死前的表白,不是因為任何阻礙,隻是他真的不愛自己,真的隻把她當妹妹。
想明白這一切的瞬間,她再也控製不住,蹲下身放聲大哭起來。哭聲裡滿是絕望,卻又帶著一絲終於看清現實的解脫。十幾息後,她才慢慢站起身,紅著眼眶,卻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執拗:“望哥,我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就是喜歡你,永遠都喜歡。你不用拒絕我,因為你拒絕不了——這是我的心意,跟你沒關係。”
盧望看著她堅決的模樣,沉默了。相識百年,他太清楚她的脾性——一旦是她認定的事,就算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這份執拗,他無可奈何。
幻天魔女見他沉默,便知他是真的沒轍了。她心頭一喜,上前大膽地挽住他的胳膊,笑著道:“望哥,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在小蝶姐麵前難做的!”
她看著盧望沒有推開自己的手,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看來,她的計劃,或許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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