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歸墟！潮汐將至！
“啟明號”艦隊沿著“星河龍脈”的指引，航行了不過三個標準宇宙日。
那由長城意誌化作的金色光路，在漆黑絨布般的宇宙背景下，不僅是指引，更是一種無形的庇護。艦員們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種源自文明根係的溫暖與堅定，透過觀察窗，滲透到艦船的每一個角落，甚至撫慰著他們因長期航行而疲憊的靈魂。
陳遠站在艦橋主屏幕前，目光深邃地注視著前方那條蜿蜒向無限深遠之處的光之巨龍。大禹的警示——“執行者”，如同冰冷的針，始終刺在他心頭的最深處。歸墟僅是失控的工具，那麼，握過這工具，甚至可能仍在暗處觀察的“手”，又該是何等可怖的存在？
突然，毫無征兆地，艦橋內部柔和的主照明燈光，猛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切換到了暗紅色的應急燈光模式。刺耳的、最高級彆的警報聲，如同垂死巨獸的哀嚎，撕裂了之前的寧靜！
“警報！警報！檢測到超高強度空間引力波紋！來源……來源無法定位！是全域性的！”監測員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
主屏幕上，那條璀璨而穩定的“星河龍脈”，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倒影，開始劇烈地扭曲、抖動起來！光芒明滅不定，仿佛隨時都會崩散。
更令人心悸的是，艦隊後方，那原本閃爍著無數熟悉星光的聯盟疆域方向，景象開始恐怖地畸變。星空，像是在被一塊無邊無際的、看不見的宇宙抹布擦拭一般，一片接一片地熄滅了。
不是被遮擋，不是被吞噬，而是更徹底的——“被抹去”。
星光、星雲、甚至宇宙背景輻射那微弱的微波光輝，都在那片席卷而來的“潮汐”麵前，黯然失色，歸於絕對的、沒有任何信息存在的“虛無”。那是一種規則的崩塌，是存在性的否定，其規模遠超之前所有的“歸墟之觸”，如同海嘯之於溪流。
“‘歸墟潮汐’！是歸墟潮汐！”一位來自高等物理文明的科學家代表，通過通訊頻道，發出了絕望的嘶吼，“它在進行大範圍的規則重置！這是……這是‘清理協議’最高級彆的格式化程序！”
“緊”：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地籠罩在每一個人心頭。後方聯盟通過超空間量子通訊傳來的信息，斷斷續續，充滿了混亂與絕望：
“第…七前哨站……失聯……”
“奎拉文明母星……通訊中斷……最後影像顯示，大陸板塊……被‘擦除’……”
“救命！誰能……”
直播信號受到強烈乾擾，畫麵變成一片雪花，隻能偶爾捕捉到後方星球上，民眾仰望突然變得漆黑、死寂的天空時，那絕望而扭曲的麵孔。恐慌，如同致命的病毒，通過尚未完全中斷的信念網絡，反向侵蝕著遠征艦隊每一個成員的意誌。
“啟明號”艦橋內，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站在中央的那個身影——陳遠。
“指揮官！我們該怎麼辦？”副官的聲音因緊張而沙啞，“是繼續前進，還是……回援？”回援這兩個字，他說得無比艱難。誰都明白，麵對這種規模的“潮汐”，回援無異於飛蛾撲火。
陳遠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意識沉入個人係統界麵，【信念網絡·共鳴】應用中，代表著後方無數生命的“光點”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閃爍、明滅，那是極致的恐懼與絕望。他甚至能聽到無數靈魂在哀嚎、在哭泣。
不能亂！絕不能亂！
他猛地睜開眼，眼中所有的猶豫已被斬斷，隻剩下冰封般的冷靜與決絕。他的聲音通過全艦廣播，清晰地傳入每一艘戰艦，每一個艙室，也強行穩定著信念網絡中即將崩潰的情緒：
“全體聯盟成員，我是陳遠。”
“我們看到了後方的災難，我們感受到了同胞的恐懼。此刻回頭，是情感的選擇，但卻是文明的終結。”
“歸墟，已被證實是失控的清理程序。這‘潮汐’，是它最後的瘋狂，也是它試圖阻止我們觸及真相的最後屏障！”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堵，已不可為！唯有疏！重複大禹先祖的智慧，不是回頭去堵那已然決堤的洪水，而是必須搶在潮汐完全合攏，將我們與‘源頭’徹底隔絕之前，衝過去！衝到這洪水泛濫的起源之地，找到關閉這失控閘門的最終方法！”
“這不是逃亡，這是以攻為守！這是為我們身後的億萬生靈，奪取唯一的生機！”
“傳我命令！艦隊最大戰速！無視一切能量損耗！沿著龍脈指引——前進！”
“人物弧光”：就在艦隊引擎過載，拖著絢麗的藍色尾焰，如同逆流而上的魚群，艱難地頂著無形規則潮汐的壓力前行時，信念網絡中，一個微弱卻異常堅定的“光點”，驟然亮起，驅散了一小片區域的恐慌陰霾。
是那位極地觀測員——安娜。
在她的故鄉星球，巨大的冰原觀測站已在“潮汐”的邊緣影響下劇烈搖晃，外部傳感器大批失靈，通訊幾乎中斷。她蜷縮在冰冷的控製台前，呼出的白氣在顯示屏上凝結成霜。屏幕上，是她幾十年如一日記錄的、關於星球極光的所有數據波形圖。
她知道，物理的抵抗或許已經無效。但文明的痕跡，不該如此無聲無息地消失。
她將幾乎凍僵的手指，按在了數據上傳接口上，將自己的生命體征與觀測站最後的能源，全部注入到信念網絡之中。她沒有傳遞恐懼，而是將她視為畢生珍寶的、那些記錄了星球磁場與恒星風舞蹈的極光數據流，轉化為一道純淨的、充滿守護意味的定向信號。
這信號，如同暴風雪中突然點亮的一盞孤燈，又如同一支清越的、穿透戰場喧囂的笛聲。它不蘊含強大的能量，卻帶著一個文明對自身世界最深沉的愛與記錄。
“我在。我的世界，存在過。”——這是安娜信號中最核心的意念。
這道信號，奇跡般地穿透了“歸墟潮汐”對信息的部分乾擾，如同黑暗中的燈塔，不僅短暫地為後方陷入混亂的區域穩定了通訊，更如同一次強心劑，讓遠征艦隊中所有感知到它的成員，眼眶瞬間濕潤。
看，這就是我們所要守護的。不是一個冰冷的宇宙，而是這無數平凡個體，在絕境中綻放出的、不朽的“凡人之光”。
陳遠感受著安娜那微弱卻堅定的信號，緊緊握住了拳頭。艦橋主屏幕上，那條明滅不定的星河龍脈，似乎也因為這份信念的注入，光芒重新穩定了少許，繼續執著地指向黑暗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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