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暖陽初現_青瓦巷裡的向陽花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75章 暖陽初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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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瓦巷的清晨依舊帶著料峭的寒意,劣質煤球的煙氣在巷子裡盤旋。但通往紅星街道托兒所的那條土路,對蘇建國而言,不再是通往刑場的荊棘之路。他佝僂著背,牽著曉光小小的、溫軟的手,布滿風霜的臉上雖依舊刻著深深的疲憊,深陷的眼窩裡那份沉甸甸的恐懼和抗拒,卻如同堅冰遇陽,悄然融化了大半。

曉光穿著那件五彩斑斕的“百衲衣”,嫩黃色的小鴨子圍兜端端正正。烏溜溜的大眼睛裡,入園時那種撕裂般的驚恐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懵懂的適應和隱隱的期待。她的小手不再死死攥著大舅的褲腿,而是自然地牽著他的食指,小短腿邁得輕快,偶爾還會指著路邊磚縫裡頑強鑽出的一星半點嫩綠,奶聲奶氣地問:“大舅…草草?”

“嗯…草草。”蘇建國嘶啞地應著,布滿凍瘡和老繭的手指極輕地回握了一下曉光的小手。這細微的回應,讓曉光的小臉上立刻漾開一絲滿足的笑意。

托兒所那扇曾經如同怪獸巨口的大門,此刻在晨光中顯得平和了許多。門口依舊有孩子的哭聲,但已不再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絕望。張玉芬清秀的身影準時出現在門口,淺藍色的列寧裝整潔利落,黑框眼鏡後的目光溫和而沉靜,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曉光早上好!”張玉芬的聲音清亮悅耳,帶著真誠的笑意,自然地蹲下身,視線與曉光齊平。

曉光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張老師溫和的笑臉,小嘴抿了抿,帶著一點點羞澀,小聲地回應:“張…張老師…好。”她鬆開大舅的手,沒有像第一次那樣驚恐地撲回去,隻是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蘇建國。

蘇建國佝僂著背,布滿血絲的眼睛與張玉芬的目光短暫交彙。那目光裡沒有了最初的警惕和敵意,隻剩下一種無聲的托付和深藏的感激。他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嘶啞地說:“…麻煩張老師。”

“放心吧,蘇同誌。”張玉芬微笑著,極其自然地牽起曉光的小手,“曉光昨天學會唱《小鴨子》了,唱得可好聽了,對不對曉光?”她一邊說著,一邊帶著曉光轉身,動作流暢而堅定,沒有給分離焦慮任何滋生的空間。

曉光被張老師牽著手,小身體微微前傾,跟著往裡走。她再次回頭,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向門口的大舅,小嘴癟了癟,眼圈瞬間紅了,卻沒有哭出聲,隻是帶著濃重的鼻音喊了一聲:“大舅…早點…來接…”

“嗯。”蘇建國重重地應了一聲,聲音嘶啞卻帶著從未有過的力量。他佝僂的身影立在門口,布滿風霜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深陷的眼窩卻長久地追隨著曉光消失在門內的、小小的背影。直到那扇門完全合攏,隔絕了曉光最後一絲帶著鼻音的呼喚,他才緩緩轉過身,布滿裂口的手用力抹了一把臉,拖著沉重的步伐,朝著機床廠的方向走去。心口那塊名為“牽掛”的巨石,第一次有了可以安然落地的平台。

托兒所內,不再是煉獄般的哭嚎場。陽光透過高高的窗戶,在水泥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孩子們分成幾堆,有的在保育員帶領下玩積木,有的圍著小水池撥弄塑料鴨子,還有幾個跟著張玉芬坐在角落的彩色小墊子上。

張玉芬手裡拿著一本畫著鮮豔圖案的圖畫書,聲音溫柔而富有感染力:“…小兔子蹦蹦跳跳,去找它的好朋友…”她的目光時不時落在曉光身上。曉光坐在小墊子上,烏溜溜的大眼睛專注地看著圖畫書上的小兔子,小臉上沒有了驚恐,隻有懵懂的好奇。雖然她還不完全明白故事,但張老師溫暖的聲音和色彩鮮豔的畫麵,像磁石一樣吸引著她。當張玉芬模仿小兔子蹦跳的動作時,曉光的嘴角也跟著微微上揚,小身體無意識地跟著輕輕晃了晃。

午後的陽光更加溫暖。托兒所的小院子裡,孩子們在保育員的看護下進行簡單的戶外活動。曉光蹲在沙坑邊,用一把小塑料鏟子笨拙地挖著沙子。她的“百衲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靛藍的肩頭,鵝黃的小花腋下,軍綠的滾邊,還有那對隨著她動作輕輕晃動的、鮮豔的紅底白波點“彩虹袖子”。

“曉光!你的衣服好漂亮呀!”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跑過來,烏溜溜的大眼睛羨慕地盯著曉光身上跳躍的色彩,尤其是袖口的紅波點,“像…像過年穿的新衣服!”

另一個小男孩也湊過來,好奇地摸了摸曉光肩頭的小黃花布塊:“哇!有花花!”

曉光抬起頭,烏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她似乎聽懂了“漂亮”和“花花”,小臉上立刻綻開燦爛的笑容,帶著一點小小的驕傲。她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肩頭的小黃花,又摸了摸袖口的紅波點,奶聲奶氣地說:“舅…舅做的!花…花花!”她甚至學著張玉芬的樣子,笨拙地轉了個圈,讓那五彩的衣角和“彩虹袖子”飄起來。

一瞬間,曉光成了小沙坑的焦點。幾個孩子圍著她,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她衣服上那些神奇的花布塊。曉光的小臉興奮得紅撲撲的,烏溜溜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小嘴裡努力地重複著:“花…花花…舅做的…”那件用無數碎布頭拚接成的“百衲衣”,此刻在孩子們純真的眼中,不是貧窮的補丁,而是世界上最絢麗的華服。曉光穿著它,像一隻誤入凡間的、五彩斑斕的小精靈,成了托兒所當之無愧最“靚”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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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青瓦巷過渡房內彌漫著玉米糊糊微帶焦香的氣息,這是屬於“家”的味道。

蘇建國佝僂著背,坐在冰冷的小板凳上。布滿裂口和老繭的手指,在昏暗的燈光下,極其專注地擺弄著一塊小齒輪和幾根細銅絲——這是昨夜“地下工作”的延續,幫鄰居修一個壞掉的鬨鐘。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細小的零件,額角滲出汗珠,深陷的眼窩裡沉澱著疲憊和緊張,但偶爾抬起的目光掃過安靜玩耍的曉光時,會悄然流露出一絲踏實的微光。

門框的陰影裡,蘇衛東高大的身軀如同沉默的鐵塔。他赤紅的雙瞳習慣性地掃視著門外,但那隻按在腰間鋼筋上的手,此刻卻微微鬆開著。他布滿風霜的冷硬臉上,帶著一天搏殺後的塵土和一絲未散的戾氣。他的腳邊,放著一個用廢舊鐵皮邊角料敲打成的、粗糙卻結實的小鐵盒——這是他今天在廢品站“交易”時,特意給曉光做的“藏寶盒”。他的目光偶爾會落在曉光身上,當曉光拿著他昨天給的泥哨子,鼓著小腮幫子用力吹出不成調的“噗噗”聲時,他緊繃的下頜線會極其細微地鬆動一絲。

牆角,蘇衛民高大的身軀蜷縮著,紅腫的眼睛閃閃發亮。他麵前攤著幾張李春燕新給的彩色碎布頭——粉的像桃花,藍的像天空,綠的像小草。他沾滿石膏粉的手指笨拙地捏著一小塊粉色布頭,極其專注地、用力地往一個剛糊好的黃色紙盒側麵塗抹著厚厚的漿糊,然後小心翼翼地將粉色布塊貼上去,再貼上藍色的、綠色的…他想做一個比托兒所那個“花盒子王”更漂亮、更“暖”的盒子給光光。他喉嚨裡發出嘶啞的、滿足的咕噥聲,仿佛在進行一項無比神聖的工程。

曉光坐在她的藍色塑料布“地盤”上,小身體包裹在溫暖的“百衲衣”裡。她的小手裡捏著蘇衛東給的小泥哨子,腳邊放著那個裝著鈣片的透明小藥瓶——裡麵的白色“珍珠”又少了一顆。她的小布袋放在旁邊,裡麵除了小手帕和窩頭,還裝著那塊冰冷堅硬的碎青瓦片——“光光的家”的碎片。

她的小臉上沒有了入園時的驚惶,隻有一種被妥帖安放後的安然和滿足。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看大舅在燈下專注修理的側影雖然她不懂那是什麼),又看看二舅陰影裡冷硬卻沉默守護的輪廓,再看看三舅埋頭“創作”花盒子時那充滿力量的專注背影。

她的小嘴無意識地嚅囁著白天在托兒所學到的、不成調的兒歌片段:“…小鴨子…嘎嘎嘎…”

這細小的、帶著奶香和水音的哼唱,像一道最純淨溫暖的溪流,在這間充斥著機油味、汗味、漿糊味和生存壓力的簡陋屋子裡,靜靜地流淌開來。

蘇建國布滿血絲的眼睛從細小的齒輪上抬起,布滿風霜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深陷的眼窩卻長久地凝視著哼唱的女兒。

蘇衛東赤紅的雙瞳從門外收回,落在曉光因哼唱而微微鼓起的小腮幫子上,冷硬的嘴角極其艱難地、卻無比真實地向上扯動了一下。

蘇衛民沾滿漿糊的手指停頓了一下,紅腫的眼睛看向哼歌的曉光,布滿石膏粉的臉上立刻綻開一個巨大的、純粹的憨笑。

牆角那方冰冷的青瓦——“光光的家”,在昏黃的燈光下沉默依舊。然而,它粗糙的表麵,此刻卻被屋內流淌的暖意悄然浸潤。牆上那片由無數個巨大笑臉太陽構成的、濃烈到灼眼的“王國”,在燈光映照下仿佛擁有了生命,無聲地散發著溫暖的光芒。這光芒,與曉光身上五彩的“百衲衣”,與蘇衛民手下正在誕生的新“花盒子”,與蘇建國燈下為生計奔波的剪影,與蘇衛東沉默如山的守護,交織在一起,共同構成了這方寸之地裡,最堅韌、最溫暖的人間煙火。

生活依舊清貧,前路依舊布滿荊棘和未散的陰影趙鐵軍如同懸頂之劍,蘇建國的“地下工作”風險重重)。但此刻,曉光在補丁與暖陽的包裹中,咿呀哼唱,安然成長。這微弱卻頑強的暖意,便是穿透所有陰霾、照亮“光光的家”的第一縷,真正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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