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那句猥瑣到極致、觸碰了絕對逆鱗的話語,如同一點火星,濺入了蘇衛東這座早已被現實苦難、無儘屈辱和家族重壓填滿的、一點即爆的火藥庫。
“我操你媽!!!”
那一聲咆哮,不再是人類的聲音,更像是受傷瀕死的野獸,從撕裂的喉管中擠出的、凝聚了所有痛苦和絕望的最後嘶鳴。蘇衛東腦子裡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這一刻,伴隨著這聲咆哮,徹底崩斷,灰飛煙滅。眼前的世界瞬間被一片血紅覆蓋,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血液在血管裡瘋狂奔流的轟鳴,以及心臟如同戰鼓般擂動的巨響。
沒有警告,沒有前兆,甚至沒有給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留下絲毫反應的餘地。積壓了太久太久的怒火,如同被壓抑了萬年的火山,終於衝破了最後一道地殼,以最原始、最狂暴、最不計後果的方式,轟然噴發!
他那雙因長期緊握三輪車把而布滿厚繭、青筋虯結的拳頭,在這一刻不再是求生的工具,而是化為了最純粹的毀滅性武器。全身的肌肉纖維在這一瞬間繃緊、收縮,將蹬三輪積攢下的、足以拉動數百斤重物的恐怖力量,毫無保留地灌注其中。
“砰!”
第一拳,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一股一往無前、誓要碾碎一切的決絕,狠狠地、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刀疤那張還殘留著猥瑣笑意和驚愕表情的臉上。
那聲音沉悶而駭人,不像是擊打在血肉之軀上,更像是重錘砸爛了一個熟透的西瓜。
刀疤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完整的慘叫,隻從喉嚨裡擠出一聲短促而扭曲的“呃”,整個人就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打得雙腳離地,向後猛地倒飛出去。他像一袋被隨意拋擲的垃圾,重重地砸在身後堆放的、帶著鏽跡和尖銳棱角的廢舊鋼筋上,發出一連串令人牙酸的“哐當”巨響,然後才軟軟地滑落在地。
鮮血,幾乎是立刻就從他的口鼻中湧了出來,迅速染紅了他肮臟的前襟。他的鼻梁肉眼可見地塌陷下去,呈現出一種怪異的扭曲狀態,左眼眶也瞬間青紫腫脹,眯成了一條縫。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電光火石之間。旁邊那兩個地痞,臉上的嗤笑甚至還沒來得及轉化為驚愕,就看到了老大如同破麻袋般被打飛出去的景象,兩人瞬間僵在原地,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恐懼。
蘇衛東卻沒有任何停頓。一拳擊出,他胸中那焚天的怒火非但沒有宣泄出去,反而因為見了血,變得更加熾烈、更加瘋狂!那壓抑了太久的屈辱——工頭的嗬斥、顧客的白眼、王秀蘭的逼迫、大哥沉重的喘息、曉光啃著窩頭的樣子,還有眼前這幾個蛀蟲日複一日的勒索和剛才那句關於曉光的、肮臟到極點的話語——所有這些畫麵,如同走馬燈般在他血紅的眼前瘋狂旋轉,最後凝聚成一股毀滅一切的狂暴意誌!
“啊——!”
他再次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怒吼,像一頭徹底失去枷鎖的瘋虎,猛地撲向剛剛滑落在地、尚未完全失去意識的刀疤。
那兩個地痞這時才反應過來,驚叫著想要上前阻攔:“蘇老二!你他媽瘋了!”
“攔住他!”
其中一人壯著膽子從後麵撲上來,想要抱住蘇衛東的腰。但此刻的蘇衛東,力量大得驚人,感官也敏銳得可怕。他甚至沒有回頭,隻是猛地一個肘擊,向後狠狠撞去!
“呃!”那地痞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仿佛被鐵錘砸中,悶哼一聲,踉蹌著倒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半天喘不上氣。
另一個地痞見狀,嚇得魂飛魄散,手裡攥著一塊半截磚頭,卻哆哆嗦嗦不敢上前,隻是虛張聲勢地喊著:“你、你彆過來!報警!快報警!”
蘇衛東根本無視了他的存在。他的眼睛裡,隻剩下在地上痛苦蜷縮、試圖掙紮著爬起來的刀疤。
他一把揪住刀疤的頭發,將那滿是血汙的臉硬生生提了起來,另一隻拳頭,如同密集的雨點,帶著骨頭與骨頭碰撞的悶響,毫不留情地砸落下去!
“讓你說我外甥女!”
“砰!”
“讓你勒索!”
“砰!”
“讓你欺人太甚!”
“砰!”
每一拳落下,都伴隨著一聲從牙縫裡擠出的、血淚交織的控訴。他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隻剩下最本能的、用暴力摧毀眼前一切的欲望。拳頭砸在顴骨上,砸在眼眶上,砸在嘴角……鮮血飛濺,沾濕了他的拳頭,濺到了他的臉上、衣服上,溫熱而粘稠。
刀疤起初還能發出幾聲微弱的哀嚎和求饒,但很快,就隻剩下無意識的抽搐和從喉嚨裡溢出的、帶著血沫的“嗬嗬”聲。
“打死人啦!要出人命啦!”那個不敢上前的地痞終於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尖聲叫喊起來,聲音因為恐懼而變了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