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卯時剛至,蘇望寧便已等在丞相府的後園。她今日穿了一身便於行動的淺碧色衣裙,凝霜劍懸在腰間,氣息比昨日更加沉靜內斂。
幾乎在她站定的瞬間,爾生百年的身影便悄然出現在她身側,玄衣墨發,襯得那雙紫金色的眼眸愈發深邃。
“來得倒準時。”他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很自然地伸手,替她將一縷被晨風吹到頰邊的發絲掠到耳後。指尖不經意觸到她溫熱的耳垂,兩人俱是微微一頓。
蘇望寧臉頰微熱,卻沒有躲閃,抬眼看他,清亮的眸子裡含著淺淺笑意:“答應了你,自然不會遲到。”
爾生百年看著她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心底那片亙古的冰原仿佛又融化了一角。他收回手,負在身後,指尖卻微微蜷縮,似乎還殘留著那細膩溫軟的觸感。
“先用早膳。”他語氣自然,仿佛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蘇相備好了。”
蘇望寧有些訝異,跟著他走向偏廳,果然見父親蘇哲已坐在桌旁,桌上擺著清粥小菜和幾樣精致的點心。
“爾生,寧兒,快來。”蘇哲笑容和煦,看著並肩走來的兩人,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欣慰。自這位妖皇住進府中,雖依舊氣勢迫人,但對寧兒的用心,他這做父親的都看在眼裡。
三人安靜用膳,氣氛難得的溫馨。爾生百年雖不多言,卻會不動聲色地將蘇望寧多看了一眼的水晶蝦餃挪到她麵前。
膳後,蘇望寧正欲像往常一樣去院中修煉,爾生百年卻道:“今日不練劍,隨我出去一趟。”
“去哪裡?”
“去了便知。”他賣了個關子,紫金色的眼眸裡帶著一點柔和的光。
這次他沒有動用術法,而是命人備了馬車,如同尋常富貴公子般,帶著蘇望寧出了門。馬車並未駛向什麼特殊之地,反而來到了上京城最繁華的東市。
時辰尚早,市集卻已熱鬨起來,叫賣聲、吆喝聲、孩童嬉笑聲不絕於耳,充滿了鮮活的人間煙火氣。
爾生百年帶著蘇望寧下了馬車,緩步走在熙攘的人群中。他周身自帶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行人皆不自覺避讓,卻又忍不住好奇地偷瞄這對容貌氣度皆極為出眾的男女。
“怎麼想到來這裡?”蘇望寧有些好奇,她印象中的爾生百年,似乎與這等喧囂格格不入。
“總在府中修煉,未免枯燥。”爾生百年側頭看她,陽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淡淡光影,“修行亦需入世,體會眾生百態,方能明心見性。”
他說話時,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帶著專注的溫柔。周圍喧囂的人聲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蘇望寧心中微動,明白他的用意。他是怕她因幽冥教之事繃得太緊,特意帶她來散心。
兩人路過一個賣糖人的小攤,晶瑩剔透的糖人捏成各種小動物,栩栩如生。蘇望寧目光在上麵多停留了一瞬。
“想要?”爾生百年問。
蘇望寧下意識搖頭,她早已不是孩童。
爾生百年卻已走到攤前,丟下一塊碎銀,指了指那個小兔子形狀的糖人。攤主歡天喜地地取下遞給他。
他將那隻憨態可掬的糖兔子遞到蘇望寧麵前:“嘗嘗。”
蘇望寧看著他遞過來的糖人,再看看他那雙含著淺笑的紫金色眼眸,心頭仿佛也被這甜意浸透。她接過,輕輕咬了一口,甜絲絲的味道在口中化開。
“甜嗎?”
“嗯。”她點頭,眼角彎起。
爾生百年看著她唇邊沾著的一點糖漬,指尖動了動,終是克製住沒有抬手去擦,隻眼底笑意更深了些。
就在這時,昨日那名灰衣人如同鬼魅般再次出現,在爾生百年身邊低語了幾句。
爾生百年神色未變,隻微微頷首。灰衣人迅速消失。
“怎麼了?”蘇望寧察覺到一絲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