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皇城,禦書房。
紫檀木的禦案後,人皇李宏正凝神批閱著奏章,殿內唯有朱筆劃過紙頁的沙沙聲。侍立在旁的太監總管悄無聲息,不敢有絲毫打擾。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通傳:“陛下,蘇相求見。”
李宏筆下微頓,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蘇硯身為丞相,若無要事,通常不會在非固定覲見時辰前來。他放下筆,沉聲道:“宣。”
片刻,蘇硯身著紫色丞相朝服,步履沉穩地走入殿內,依禮參拜:“老臣蘇硯,參見陛下。”
“蘇愛卿平身。”李宏虛扶一下,和顏悅色地問道,“此時入宮,可是有要事?”
蘇硯起身,麵容雖是一貫的嚴肅,但眉宇間卻比往日多了幾分難以掩飾的、混合著欣慰與鄭重的神色。他再次躬身,聲音清晰而平穩:“回陛下,老臣剛收到小女阿寧自妖界傳來的家書。信中言及,妖皇陛下不日將攜小女返回上京,欲依我人族古禮,在蘇家再舉行婚儀,不僅如此,隨行的還有魔界小殿下。”
“哦?”李宏聞言,先是一怔,隨即龍顏大悅,竟直接從禦案後站了起來,撫掌笑道:“好!好啊!阿寧那丫頭要回來了?還是與妖皇陛下同來?此乃大喜之事!”
他是真心為蘇望寧感到高興。當年蘇望寧與妖皇爾生百年之事,在上京頂級圈子裡並非秘密,他亦知曉幾分。如今妖皇願意親身前來,以人族之禮再成這場婚姻,不僅是給了蘇望寧極大的體麵,更是向整個人界展示了其尊重與誠意。聯想到之前所見,那位妖皇雖威儀深重,但對蘇望寧的珍視卻做不得假,與蘇家父子的相處也頗為融洽,李宏心中的喜悅便更添了幾分。
“爾生百年不僅是妖皇,也是我們的客卿,此次能再來人界補辦婚禮,此乃我人界之榮,亦是兩國交好之見證!”李宏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蘇愛卿,此事便由你蘇家全權操辦,一應規格,務求周全,依最高古禮,不可怠慢。所需用度,可直接從內務支取,朕會讓內務府全力配合。”
“老臣,代小女與妖皇陛下,謝陛下隆恩!”蘇硯深深一揖,心中安定不少。有皇帝這句話,許多事情便好辦多了。
“隻是……”蘇硯略一遲疑,還是補充道,“阿寧信中說道,特意叮囑,望一切從簡,不欲過於張揚,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關注。”
李宏身為帝王,自然明白其中的考量。妖皇身份特殊,過於興師動眾,反而不美。他點了點頭:“朕明白。便依阿寧的意思,隻在必要範圍內籌備,確保儀式莊重圓滿即可。”
“老臣遵旨。”
“至於那位魔界小殿下……”李宏指尖輕敲桌麵,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既來之,則安之。妖皇既敢帶他來,自有其考量。你們隻需以尋常賓客之禮相待即可,不必過分關注,亦不必刻意回避。朕,也很想看看,這位小殿下,是何等模樣。”
消息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雖未公開,卻在最頂層的權貴圈中泛起了漣漪。
二皇子府,書房。
二皇子李琮剛與幕僚議完事,便收到了來自宮中的消息。他性情溫雅,與蘇望寧也算是舊友了,因著林微露,所以與其關係也一直不錯。此刻聽聞此事,臉上頓時露出由衷的笑容。
“蘇姑娘要回來了?還要再補行婚禮?真是太好了!”他放下茶盞,立刻起身,拿著那份簡短的訊息,快步向後院走去。
水榭中,他的妻子林微露正臨窗繡著一幅花鳥圖,姿態嫻靜優雅。她是蘇望寧未出閣時最親密的手帕交,兩人情同姐妹。
“露兒,你猜誰要回來了?”李琮人未至,聲先到,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喜悅。
林微露聞聲抬起頭,見是夫君,柔聲問道:“何事讓夫君如此開懷?”
李琮將手中的紙條遞給她:“是蘇姑娘!她和妖皇陛下要回上京,在蘇府補辦人界的婚禮!”
“什麼?!”林微露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繡繃都險些掉落。她快速接過紙條,看清上麵的字跡後,眼圈瞬間就紅了,聲音帶著哽咽:“真的……真的是阿寧!她終於要回來了!”
想起昔日與蘇望寧一同吟詩作畫、分享心事的時光,林微露心中百感交集。當時蘇望寧選擇前往妖界,在妖界成婚,她因為身份或者不便前去,雖然遺憾不舍但也隻能祝福。如今得知好友不僅安好,更是與那般尊貴強大的夫君恩愛和睦,如今還要風光歸來完成儀式,她怎能不激動?
“夫君,我們定要前去觀禮!我要親眼看著阿寧穿上我們人族的嫁衣!”林微露拉著李琮的衣袖,眼中閃爍著淚光和期盼。
“這是自然。”李琮握住她的手,溫柔笑道,“蘇姑娘就是你我的至交好友,她的婚禮,我們豈能缺席?隻是此次情況特殊,一切需低調進行,賀禮也要好生斟酌,既要表達心意,又不可過於惹眼。”
“我明白。”林微露用力點頭,已經開始在心中盤算該準備何種賀禮,既能配得上阿寧如今的身份,又能承載她們之間深厚的情誼。
隨著消息在核心圈層中悄然傳開,上京城平靜的表麵下,一股暗湧正在流動。各方都在關注著蘇府的動靜,期待著這場連接人、妖兩界,注定不凡的婚禮。
而在所有人目光彙聚之處,蘇硯回到府中,立刻召來了四個兒子。蘇望鈞沉穩,蘇望錦儒雅,蘇望舒灑脫,蘇望珩跳脫,但此刻四人臉上都是掩不住的喜色與鄭重。
“父親,陛下是何旨意?”蘇望鈞率先問道。
蘇硯將麵聖的結果告知眾人,沉聲道:“陛下已允,並命我蘇家全權操辦。此次雖要求低調,但關乎阿寧終身幸福,更關乎兩界邦交,絕不可有絲毫馬虎。望鈞,你統籌全局;望錦,你負責一應物資采買與賬目;望舒,你精通禮製,婚儀流程由你把關;望珩……”他看向幼子,“你……多看多學,莫要毛躁添亂。”
蘇望珩難得沒有反駁,乖乖應下:“是,父親!”
蘇家上下,頓時沉浸在一片緊張而又喜悅的忙碌氛圍中。他們要將這場遲來的婚禮,辦得圓滿,辦得體麵,讓妹妹風風光光地,在全族至親的見證下,完成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儀式之一。
遠在來路的車輦中,蘇望寧似乎心有所感,望著上京的方向,唇角不自覺地上揚。爾生百年握住她的手,低沉的聲音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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