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沒錯。”我輕聲說。
中午回家吃飯時,村裡的大喇叭響了:“通知,通知,所有村民下午到村委會開會,商討修建村小學事宜......”
母親盛飯的手停住了:“又要集資了。”
父親悶頭吃飯,一言不發。
下午的村委會,氣氛異常凝重。老支書站在台上,聲音沙啞:“鄉親們,鎮裡要求每個村都要建標準化小學,咱們村還差五萬塊錢......”
台下頓時炸開了鍋。
“五萬?把咱們賣了也湊不齊啊!”
“去年的修路錢還沒還清呢!”
“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老支書無奈地看著台下:“這是上麵的要求,完不成任務,我這個支書也彆當了。”
“我來說兩句。”父親突然站起來。
全場安靜下來。在我記憶中,父親從不在這種場合發言。
“建學校是好事,”父親的聲音不大,但很清晰,“但不能把鄉親們都逼死。我建議,咱們聯名向鎮裡反映情況,請求減免部分費用。”
“反映情況?鎮裡會聽嗎?”有人質疑。
“不聽就一直反映,”父親說,“但不能不建學校。孩子們沒學上,咱們村就永遠窮下去。”
最後,村委會決定:一方麵聯名向鎮裡反映困難,另一方麵發動村民自願捐款。
晚上,父親把一個小布包放在桌上:“這是給你攢的學費,先拿去建學校吧。”
“不行!”我急忙說,“這是我的責任。”
“什麼你的我的,”父親看著我,“你是咱們村的希望。隻要你好好讀書,將來有能力了,記得拉鄉親們一把。”
那天夜裡,我失眠了。窗外的稻田在月光下泛著銀光,就像父親的白發。
我突然明白了父親那句話的深意——做人要像稻穗,越成熟越懂得低頭。但低頭不是為了屈服,而是為了更好地積蓄力量。
第二天清晨,我找到老支書:“支書,我有個想法。咱們可以寫信給省裡的報社,反映農村負擔過重的問題。”
老支書眼睛一亮:“這個主意好!致遠,你是有文化的人,這信你來寫!”
就在我伏案寫信時,郵遞員送來了一封信。是趙瑞龍寫來的。
“致遠:見信好。學校形勢依舊緊張,但已有緩和跡象。陳默每天都在圖書館用功,說要‘武裝頭腦’。我加入了學生會,正在籌備新學期活動。盼你早日歸來,我們需要你。另:隨信附上路費,不必歸還。”
我看著信封裡嶄新的二百元錢,眼眶濕潤了。
三天後,我踏上了返校的列車。父親送我到村口,最後說了一句:“記住這片稻田。無論走到哪裡,都不要忘記你是吃這片稻田的米長大的。”
火車開動了,我望著窗外飛速後退的稻田,心裡默念:我不會忘記的,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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