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夜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與壓力。曹鎮的意外卷入像一顆投入靜湖的石子，漣漪擴散至他未曾預料的方向。對手的龐大和目的的深遠，遠超他最初的想象，這讓他意識到，單靠個人力量，即便擁有特殊能力，也難以撼動這棵深根大樹。
他需要現實世界的眼睛和耳朵，需要有人能去觸碰那些他無法直接接觸的領域。陳猛的身影浮現在他腦海中。這個混跡灰色地帶、三教九流通吃的家夥，雖然油滑，但上次打探“刀疤李”消息時展現出的效率和分寸感，讓晁夜覺得或許可以再冒一次險。最重要的是，陳猛與曹鎮這條線完全沒有交集，相對安全。
他不能再用任何可能與之前身份關聯的通道。晁夜翻出一次性的卡，撥通了一個記憶中陳猛常用的、並非完全匿名的號碼。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雜，帶著明顯的警惕。
“誰？”陳猛的聲音有些沙啞，透著不耐煩。
“買消息的。”晁夜用一個中性的、略帶沙啞的假聲開口，“關於城西‘鑫茂製造’和‘星爍資本’子公司的一點業務往來，表麵信息就好，特彆是星爍那邊一個可能姓王、戴金表、左撇子的經辦人。現金，舊鈔，老地方放。”
他刻意簡化了信息，隱去了所有可能關聯到自身和曹鎮的細節，將其包裝成最普通的商業打聽。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隻有粗重的呼吸聲。“……媽的，又是這種破事？你們這些人是跟工廠杠上了？”陳猛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抱怨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星爍資本？聽起來倒是人模狗樣的…價錢？”
“按行規，信息有用再加。”晁夜報出一個市場價。
“……行吧。”陳猛似乎權衡了一下，金錢最終占了上風，但他補充道：“我隻在外麵喝酒吹牛的時候順耳朵聽，絕不會為這事專門去問任何人！聽到啥是啥，沒聽到就算逑！完事錢放老地方，彆再打電話！”卡掰斷，將burnerphone徹底處理。與陳猛的聯係，必須短暫、直接且不留尾跡。
安排完陳猛這邊，晁夜的心並未放鬆。他知道這隻是廣撒網，未必有收獲。他的主戰場，仍在數字世界，但他能感覺到，『數據可視化』的能力正在逐漸消退，大腦處理龐雜信息時那種清晰的脈絡感正在變得模糊。係統能力的臨時性讓他無法依賴任何單一技能，他必須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基於有限信息的推理和規劃——下功夫。
他重新審視所有線索：“刀疤李”袖扣“aeterna”北歐紋章“星爍資本”工業數據異常曹鎮。試圖用純粹的邏輯和記憶來構建關聯。
對手的結構似乎分多層：像“刀疤李”這樣的執行層；可能存在的“餘寸”這樣的技術情報分析層；以及更深處的，由“aeterna”客戶名單和“星爍資本”投資方向所指向的、擁有巨大財富和權勢的決策層。而他們的目的，可能與竊取特定領域的工業技術或數據有關。
這個猜想讓晁夜不寒而栗。曹鎮的危險，來自於他無意中觸碰到了這個巨大網絡的一條末梢神經。
就在這時，那部用於與陳猛單向聯係的備用burnerphone突然震動了一下。是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內容隻有短短一行字：
“王，金表，左撇子，油頭。上周在鑫茂跟車間主任拍桌子，嫌德國機床調試慢，塞了紅包。廠裡人私下笑他‘王忽悠’，說他屁不懂光會催。”
是陳猛！他效率極高，而且確實用他的方式打聽到了有價值的信息！確認了“王忽悠”的存在、特征及其在工廠的異常急切表現！這與異常數據包的發現時間高度吻合！
現實世界的線索印證了數字世界的推測！這個“王忽悠”極可能就是數據外泄鏈條上的關鍵一環！
晁夜精神一振，但隨即壓下衝動。直接去找“王忽悠”？
不行。對方既然是這條線上的人，必然警惕性極高，甚至可能有保護措施。自己貿然出現，無異於自投羅網。
他需要觀察，需要確認，需要在對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獲取更多信息。
就在這時，係統的提示音如期而至：
【本周能力『數據可視化』初級）持續時間結束。】
【新能力刷新：『環境擬態』初級）】
【效果：可小幅調整自身氣場與行為模式，更自然地融入特定社交環境或背景中，降低被特定目標注意或記憶的概率。效果受環境複雜性、宿主準備程度及目標觀察力影響。非物理隱身，無法規避電子監控或針對性搜查。】
【持續時間：7天。】
『環境擬態』？不是戰鬥或偵查方麵的強大能力，而是更側重於滲透和社交的輔助技能。
晁夜微微一怔，隨即意識到這個能力的妙處。它無法直接給他答案，卻能給他安全地靠近答案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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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計劃迅速在他腦中成型。他不需要直接接觸“王忽悠”，但他可以去“王忽悠”可能出現的地方，觀察他，跟蹤他，甚至…利用環境獲取他的信息。
“星爍資本”那家子公司地址並不難查。晁夜很快鎖定其辦公地點位於城東一個中等檔次的寫字樓。
第二天上午，晁夜刻意換上了一身看起來像是跑業務的普通西裝略顯陳舊），戴上一副平光眼鏡，手裡拿著一個文件夾和一個看起來像是外賣咖啡的紙杯。他來到那棟寫字樓的大堂。
發動『環境擬態』。
他並沒有變成隱形人，但當他刻意放緩步伐，目光略顯疲憊地掃視著指示牌，仿佛一個為生計奔波、對周圍漠不關心的普通業務員時，大堂裡來往的白領、前台接待，都下意識地忽略了他的存在。他就像彙入河流的一滴水，自然而然地成為了背景的一部分。
他沒有試圖進入公司內部，那太冒險。他選擇在大堂的休息區找一個不顯眼的位置坐下，假裝在等人或整理文件，目光卻悄然鎖定電梯口和入口。
等待是枯燥的。能力的使用需要精神集中，模仿那種庸碌疲憊的狀態本身也是一種消耗。幾個小時過去，目標並未出現。
就在他準備放棄，第二天再換種方式時，一個穿著騷包粉色襯衫、戴著明晃晃金表、頭發梳得油光水滑的男人，一邊打著電話一邊不耐煩地從電梯裡走出來。嘴裡嚷嚷著：“……催催催！老子不知道催嗎？那幫德國佬死腦筋，機器哪有那麼快搞定的？行了行了，下午我再過去盯著！”
左撇子拿電話的手）、金表、油頭、急躁的性格——王忽悠！
晁夜的心跳微微加速，但表麵依舊維持著麻木疲憊的狀態。他看似隨意地站起身，向門口走去，恰好與“王忽悠”前後腳走出寫字樓。
『環境擬態』能力持續發揮著作用。晁夜就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路人，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王忽悠”似乎剛挨完罵，心情不爽，徑直走向路邊一輛黑色的奧迪a6，並沒注意到身後這個毫無威脅的“業務員”。
晁夜記下了車牌號。他看著“王忽悠”開車離開，沒有嘗試跟蹤車輛跟蹤難度太大，容易暴露）。這次行動的目的已經達到：確認目標，獲取車輛信息。
第一次使用『環境擬態』，成功！
雖然隻是初步應用，但證明了這種非直接對抗能力的價值。它為他打開了新的可能性：更安全地潛入社會空間，進行觀察和信息收集。
然而，晁夜也感到一絲憂慮。係統每周提供的能力似乎都是隨機的，且偏向輔助。下次會是什麼？能應對“餘寸”那越來越緊的追查嗎？能保護曹鎮嗎？這種不確定性本身也是一種壓力。
他意識到，不能完全依賴係統的饋贈。必須儘快找到一種方法，要麼獲得更穩定、更強大的力量，要麼……就必須考慮最初與陳猛接觸時“第二身份”的可能但那意味著什麼？更大的風險？還是什麼？
孤狼不僅要在迷局中前行，還要開始思考自身力量的來源與未來。新獲得的能力是一把鑰匙，但能打開哪扇門，門後是深淵還是通路，猶未可知。
他看了一眼那輛奧迪a6消失的方向。王忽悠…這隻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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