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手不該親自觸碰棋子。”
餘寸的郵件像一枚冰冷的針，刺入晁夜緊繃的神經。對方不僅知道他的行動，甚至可能以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態度在觀察他。這種被窺視感，比直麵“刀疤李”時更加令人窒息。
“王忽悠”的消失，是警告，也是清除。這意味著“荊棘眼”行事果決狠辣，毫不拖泥帶水。晁夜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再越雷池，下一個“被消失”的，可能就是曹鎮，甚至是他自己。
但退縮意味著坐以待斃。對方已經注意到了他這隻“不安分的棋子”，停手隻會讓對方更容易鎖定並清除他。
必須前進，必須獲得更多籌碼，必須在對方真正動手之前，找到反擊的支點。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棟在都市夜色中熠熠生輝的“星爍資本”大廈。風衣男進入了那裡，那裡是心臟地帶，是藏匿秘密的地方。
而新獲得的能力——『弱存在感力場』，就像是為這場潛入量身定做。
他沒有立刻行動。衝動是魔鬼，尤其是在麵對“餘寸”這樣的對手時。他需要計劃，需要準備。
首先，他需要更了解這個新能力。晁夜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嘗試激發所謂的“力場”。一種奇妙的感覺湧現，並非能量波動，更像是一種對自身意識的極致收束和對外界注意力的微妙排斥。他走到公寓那麵有些模糊的舊鏡子前。
鏡中的他依然站在那裡，但感覺卻完全不同。視線似乎會不由自主地從他身上滑開，即便盯著看，也會很快失去焦點，覺得索然無味，仿佛他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背景板。這種效果並非視覺上的隱形，而是更深層次的、作用於觀察者潛意識的忽略。
他測試了極限。維持力場需要高度集中精神，消耗不小。以他目前的狀態，全力維持大約能持續十五到二十分鐘，之後就會感到明顯的疲憊。力場範圍很小，僅能覆蓋自身周圍一米左右。而且，正如描述所說，它對電子監控設備毫無效果，攝像頭會忠實地記錄下他的一切。
“足夠了。”晁夜深吸一口氣。對於潛入戒備森嚴、但主要依靠保安和人員巡邏的辦公區域核心地帶，這能力堪稱神器。
接下來是情報準備。他再次潛入網絡，這次目標明確——“星爍資本”總部大樓的建築結構圖、安保巡邏規律、員工打卡高峰時段、甚至空調通風管道的布局雖然他不打算鑽通風管，但了解結構總沒錯）。這些信息分散在市政規劃、物業管理、招聘網站甚至是一些不起眼的行業報告裡。憑借『痕檢專家』的細節整合能力和邏輯推理，他像拚圖一樣，逐漸在腦中構建起大廈內部的虛擬模型。
風衣男進入的是專屬車庫，直達高層。這意味著他的辦公室很可能也在高層。晁夜將重點放在了“星爍資本”自用樓層，尤其是高管辦公區和安全部門所在區域。
他還需要一個身份偽裝。快遞員、業務員的打扮在核心辦公區太過突兀。他需要更像那裡的人。他再次動用那筆“危險資金”，通過特殊渠道，快速搞到了一套質地不錯的深色西裝、一件合身的白襯衫、一條低調的領帶，以及一個看起來頗有檔次的皮質公文包。他甚至弄來了一副沒有度數的金絲邊眼鏡。對著鏡子一番打理，一個看起來像是剛入職不久的年輕分析師或者低級經理的形象初步成型。
時間選定在周二上午十點左右。這個時間，晨間忙碌的高峰已過，午休尚未開始，人員流動相對穩定，便於渾水摸魚。
周一他足不出戶，養精蓄銳，反複模擬潛入路線和可能遇到的意外情況及應對方案。大腦像一台精密機器，高速運轉，推演著無數種可能。
周二，天氣晴好。晁夜換上那身“戰袍”，將必要的工具——幾個微型竊聽器、信號屏蔽器應急用）、改裝過的具有特殊掃描功能的手機——巧妙隱藏在公文包夾層中。他深吸一口氣，對著鏡子最後調整了一下領帶，眼神變得平靜而略帶一絲屬於職場新人的拘謹和努力。
『弱存在感力場』，激發。
他走出臨時工作室，融入街道的人流。效果立竿見影。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幾乎沒人多看他一眼，他就像一滴水，自然地彙入了都市的洪流。
乘坐地鐵，來到市中心頂級商務區。高聳入雲的“星爍資本”大廈在陽光下反射著冷冽的光芒，氣勢迫人。
大廈大堂氣派非凡，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挑高的天花板，來往職員無不衣著光鮮，步履匆匆，帶著一種精英階層的自信和忙碌。前台接待人員職業化地微笑著，但眼神銳利。
晁夜的心跳略微加速，但臉上表情毫無變化，維持著那種略帶生澀的鎮定。他沒有試圖從前台通過，那裡需要刷卡或登記，是第一道關卡。他的目標是混入上班的人流，通過需要刷卡的閘機口。
機會很快到來。一群看起來剛開完會、正在熱烈討論著什麼的中層管理者模樣的人走向閘機。晁夜看似無意地加快腳步，恰到好處地跟在他們身後半米處，仿佛是他們團隊中一個沉默寡言、不起眼的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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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存在感力場』全力運轉。保安的目光掃過這群人，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隊伍末尾這個氣息微弱、毫無威脅的“小透明”。
“嘀—嘀—嘀—”
前麵的人依次刷卡通過閘機。晁夜緊跟最後一人，在閘機關閉前的瞬間，側身滑了進去。動作流暢自然，沒有絲毫停頓，仿佛他隻是走得稍慢了一點。
成功進入核心區域！
內部裝修更是極儘奢華，空氣中都彌漫著金錢和權力的味道。晁夜沒有停留，按照記憶中的結構圖，徑直走向高管專用電梯間。那裡需要更高權限的卡才能啟動。
他當然沒有卡。他的目標是安全通道和普通員工電梯。高管樓層的安全通道通常不會從內部鎖死，以備緊急情況使用。
他找到消防通道的門，推開一條縫。裡麵沒有人。他閃身進入，快步上行。腳步聲在空曠的樓梯間裡顯得格外清晰。他儘量放輕腳步，同時耳朵捕捉著上下左右的動靜。
爬了十幾層，略微有些氣喘。精神力的消耗也比預想的快。他停在通往目標樓層的消防門前，稍事休息，仔細傾聽門外的動靜。
很安靜。
他再次激發力場，輕輕推開門。門外是鋪著厚地毯的走廊，燈光柔和，環境安靜私密。這裡就是“星爍資本”的高管辦公區了。
走廊兩側是一個個掛著名牌的辦公室房門緊閉。他像一抹幽靈，悄無聲息地快速移動，目光飛快地掃過門上的名牌：副總裁、投資總監、首席財務官……
他的目標是尋找可能與風衣男相關的信息，或者安全部門的辦公室。
在一處轉角，他看到了“首席安全官”辦公室的字樣。就是這裡！他心臟猛地一跳。
辦公室門關著。他嘗試性地輕輕擰動門把手——鎖著。
他並不意外。迅速打量四周，確認無人經過。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纖細的金屬工具，這是他用之前能力淘來的小玩意兒。集中精神，將工具探入鎖孔，『痕檢專家』賦予的微操觸感讓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鎖芯內部的結構。
幾秒後，一聲輕微的“哢噠”聲。鎖開了。
他再次確認走廊無人，如同泥鰍般滑了進去，反手輕輕帶上門。
辦公室很大，裝修是冷硬的現代風格，一麵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城市全景。辦公桌上收拾得異常整潔，隻有一台電腦、一個筆筒和一個相框——相框裡是一張合影，似乎是某個野外徒步團隊的照片，其中一個人的背影讓晁夜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他沒有時間去仔細思索。時間緊迫。
他快速而仔細地搜查起來。抽屜都上了鎖，但對他來說形同虛設。他避開了可能裝有警報的抽屜，重點搜查那些存放文件的地方。
大部分文件都是常規的安全流程、安保人員排班表、應急預案等。直到他打開最下層一個隱蔽的抽屜時，發現了不一樣的東西。
裡麵不是文件，而是一個小巧的電子設備，看起來像是一個加密的便攜式硬盤，接口特殊。而在這個設備下麵，壓著幾張照片。
晁夜拿起照片，隻看了一眼，渾身的血液幾乎瞬間凝固！
第一張照片，竟然是曹鎮在車間裡工作的側影！照片角度隱蔽，明顯是偷拍！
第二張照片，是他之前租住的那個老舊小區的入口！
第三張照片，稍微模糊一些，是在一個夜市攤前，赫然是晁夜自己和曹鎮一起喝酒時的場景！雖然隻是背影和側臉，但熟悉的人一定能認出！
他們早就被盯上了！遠在他設計拿到紫砂壺之前？還是在那之後？“荊棘眼”的觸角竟然伸得如此之長，如此之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