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岩洞的幽藍微光,無法驅散晁夜周身徹骨的寒意。上方隱約傳來的、規律性的震動聲消失了,如同從未出現過,隻留下更令人不安的死寂。是追蹤者暫時退去,還是他們正在更耐心、更周密地編織包圍網?
未知的等待,每一秒都像是在鈍刀割肉。
小腿的傷口持續散發著令人窒息的灼痛和腫脹感,感染正在加劇。他甚至能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不祥的腐壞氣味。脫水、饑餓、失血,以及“幽影之握”徹底癱瘓帶來的巨大不安全感,正在迅速消耗他僅存的生命力。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意識在清醒與模糊之間搖擺。係統麵板上290的積分像催命符一樣懸著,而遠水解不了近渴,陳星的物資至少還要一天多才能送達。
他可能撐不到那個時候。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地籠罩著他。
就在意識即將被黑暗徹底吞沒的邊緣,那些來自“結構師”的、令人不安的碎片再次不受控製地翻湧上來!
扭曲的生物組織影像…幽紫色的蠕動孢子…粘稠的分泌聲…
【…活性殘留…共生…抑或…吞噬…】
【…樣本…d級…隔離失效…】
【…血肉…苦痛…滋養…】
這些充滿生物汙染暗示的低語,這一次沒有帶來純粹的恐懼,反而像是一道黑暗的閃電,劈開了他絕望的思緒!
共生?吞噬?滋養?
他猛地看向自己小腿上那發出腐壞氣味的傷口!看向那些因為感染而變得紅腫、甚至微微發黑的皮肉!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源自絕境的念頭,如同毒藤般從他心底瘋狂滋生!
那些地下蠕蟲…它們顯然適應了這充滿汙染和異常能量的環境!它們的咬傷帶來了感染,但這感染…是否也留下了某種“活性殘留”?
“結構師”的低語,是在提示一種…利用這種“活性”的方法?一種極其危險、近乎自殘的…求生手段?
晁夜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眼中布滿了血絲。理智在瘋狂尖叫著拒絕,但求生的本能卻死死抓住了這根唯一的、劇毒的稻草!
他沒有選擇了!
他顫抖著伸出左手,摸索到小腿傷口旁。咬緊牙關,用儘最後的力氣,狠狠撕開那剛剛包紮好的、已經和化膿傷口微微粘連的布條!
“呃啊——!”劇痛讓他幾乎暈厥過去!
傷口暴露在幽藍的光線下,更加猙獰可怖。邊緣紅腫發黑,中心甚至有些發綠,膿血微微滲出。
他回想起那些碎片中關於“孢子”和“滋養”的暗示…
一個更加具體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操作流程,仿佛被直接灌輸般出現在他腦海中:需要將傷口進一步暴露,甚至…主動引入某些環境中的“催化劑”?
他的目光投向石屋角落那些積年的、不知成分的灰塵,又看向地下湖那漆黑的水麵。
不…灰塵未知因素太多。湖水…那些蠕蟲來自湖中…
賭了!
他拖著傷腿,艱難地爬到平台邊緣,用左手掬起一捧冰冷的、漆黑的湖水。湖水散發著淡淡的腥氣和水生微生物的味道。
他回到原地,看著自己腐爛的傷口,心臟狂跳,幾乎要衝破胸膛。
這是最後的機會。要麼在痛苦和感染中慢慢死去,要麼…擁抱這未知的、可能更恐怖的“生機”!
他用左手手指,蘸著那冰冷的湖水,顫抖著、一點一點地…塗抹在傷口及其周圍紅腫的皮肉上!
刺骨的冰涼和劇烈的疼痛交織,讓他渾身痙攣!
然後,是等待。也是煎熬。
最初的幾十秒,沒有任何變化。隻有疼痛和冰冷。
就在晁夜以為自己瘋了,這根本無效時——
一種全新的、截然不同的劇痛,猛地從傷口深處爆發出來!
那不是單純的皮肉之苦,而更像是…某種東西被激活了!在他的血肉裡瘋狂鑽營、啃噬、同時又分泌著什麼!
“啊啊啊——!”他再也忍不住,發出壓抑不住的痛苦嘶吼,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冷汗如瀑般湧出!
他清晰地看到,傷口處的膿血似乎正在被某種力量快速分解、吸收!周圍的黑色壞死組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乾癟、發灰!而更深處的、健康的肉芽組織,卻仿佛被施加了某種瘋狂的生長催化劑,以一種違背常理的速度開始蠕動、增殖!
幽紫色的、極其細微的菌絲狀物質,在傷口深處若隱若現,發出極其微弱的、與岩壁上晶體類似的幽光!
【警告:檢測到未知活性生物能量注入!宿主生命體征出現劇烈波動!細胞分裂速度異常提升!神經係統承受超高負荷!感染風險轉化為…未知變異風險?!】
係統的警報聲都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
痛苦達到了頂峰!晁夜感覺自己的小腿仿佛被扔進了強酸和熔岩之中,每一寸神經都在尖叫!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肌肉和細胞被強行撕裂又重組的細微聲響!
這根本不是治療!這是用一種更恐怖的痛苦和風險,去覆蓋另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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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那瘋狂的劇痛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留下一種近乎虛脫的麻木和…詭異的輕鬆感?
晁夜癱在地上,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渾身濕透,不住地顫抖。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小腿。
傷口…依舊存在。但原本紅腫發黑的邊緣已經消退,變成了淡淡的粉色。中心的潰爛和膿血消失了,露出了新鮮的紅肉,甚至能看到細微的、如同肉芽般蠕動的愈合跡象!那種腐壞的氣味也大大減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類似於雨後泥土的腥氣。
疼痛感大幅減弱,隻剩下一種深層次的、被掏空後的酸麻。
他…活下來了?
以一種他無法理解、充滿後怕的方式。
【宿主生命體征趨於穩定…未知生物活性處於…可控平衡狀態?傷口感染得到抑製,愈合速度大幅提升。持續觀察中。】係統的評估也變得不確定起來。
晁夜看著那依舊有些詭異的傷口,心中沒有絲毫喜悅,隻有深深的寒意。“結構師”給予的,從來都不是恩賜,而是標好了價格的魔鬼交易。他不知道自己付出了什麼代價,未來又會有什麼在等待他。
但至少,現在,他贏得了寶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