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下暗流湧動。陳默如同最高明的獵手,布下無形之網,耐心等待著獵物的躁動。於德龍緊握著那盛放著不祥紅光的鉛盒,內心在天人交戰,恐懼與貪婪撕扯著他的理智。李維在廢棄倉庫中,因那一次突如其來的冰冷掃描而徹底陷入了惶惶不可終日的崩潰邊緣。
而晁夜,在這片日益收緊的壓抑空氣中,終於決定赴那場遲來的約見。此行,他不僅要尋求合作,更要為那個尚且虛無縹緲的“夜骸”,投石問路。
地師嶽淵發出的“邀約之印”所指引的地點,位於城市遠郊,一座早已廢棄多年、香火斷絕的土地廟。這裡遠離喧囂,隻有荒草、殘垣以及呼嘯而過的野風。
夜色如墨,星月無光。正是密會之時。
晁夜沒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而是完全依靠『環境擬態』和『能量觸須』的感知,如同真正融入陰影的幽靈,在城市的屋頂與小巷間高速穿行,避開所有可能的監控節點。他的右臂,“幽影之握”在外掛電池的支持下穩定運行,流淌的紫芒內斂而危險。體內,初步融合的幽紫與猩紅能量如同休眠的火山,暫時平靜,卻蘊含著驚人的力量。
他停在距離土地廟百米外的一處高坡上,『能量感知』全力展開。
破敗的土地廟在他眼中呈現出另一番景象:並非死寂,而是籠罩在一層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和古老的土黃色能量場中。這能量場與大地脈絡相連,如同一個天然的迷陣和屏障,巧妙地扭曲了光線、吸收了聲音,甚至一定程度上乾擾著電子信號。廟宇周圍,分布著幾個極其隱蔽的能量節點,如同暗哨——那是地師布置的警戒符籙。
果然戒備森嚴。
晁夜沒有貿然靠近。他再次凝聚起『能量觸須』,小心翼翼地模擬出“邀約之印”的能量頻率,輕輕觸碰那層土黃色的能量場。
能量場如同水波般蕩漾了一下,裂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晁夜深吸一口氣,一步踏入。
廟內比外麵看起來更加殘破,神像傾頹,蛛網遍布。但在『能量感知』下,晁夜能看到地麵上、牆壁上,甚至虛空中,都鐫刻著無數細密而古老的符文,它們構成了一個複雜而精妙的陣法,將此地與外界徹底隔絕。
嶽淵,那位灰白頭發的老者,正靜靜地站在庭院中央,仿佛早已與這片廢墟融為一體。他身邊站著神色警惕的守仁,手按在腰間的一枚玉符上。
“你來了。”嶽淵的聲音平和,聽不出喜怒,那雙看似渾濁的眼睛卻銳利地掃過晁夜,尤其是在他那隻流淌著紫芒的機械臂和周身隱隱散發出的、混合了幽紫與猩紅能量的氣息上停留了片刻。
“前輩相邀,不敢不來。”晁夜停下腳步,聲音透過麵具傳出,帶著一絲電子合成的低沉。他保持著安全距離,姿態不卑不亢。
“看來,‘公司’的那條獵犬,確實讓你頗費周章。”嶽淵淡淡說道,直接點明了現狀,“你之前傳遞的信息,老夫收到了。說說看,你,或者你代表的……什麼,想如何‘後續’?”老者的措辭微妙地發生了變化,帶著一絲探究。
晁夜心中一動,機會來了。他維持著語調的平穩,開口道:我們的理念是於暗影中守望,於混沌中尋序。”他首次說出夜骸的理念,沒有強調,沒有渲染,仿佛在陳述一個理所當然的事實。
你們?
“對,我們”
“夜骸”
“夜骸?”守仁眉頭緊鎖,眼中疑惑更深,“從未聽說過!你一身的力量,皆透著掠奪與‘公司’的汙穢氣息,甚至還有那‘荒疫’的臭味!一個藏頭露尾、力量來源可疑的組織,談何合作?豈非與虎謀皮?”
晁夜的目光轉向守仁,聲音依舊冷靜:“力量隻是工具,取決於使用者,更取決於其服務的理念。我們追尋的是結構的穩定與深層信息的流動,而非單純的掠奪或守護。”他巧妙地將“結構師”的低語內容加以包裝描繪出組織的理念。
“至於力量來源的複雜性,”他繼續道,抬起左手,掌心向上。一絲微弱卻精純的、帶著大地厚重氣息的能量——正是之前他從地脈中試圖汲取而未果的那一絲——被他緩緩逼出體外,形成一個微小的光球。“這足以證明,我們並非不能理解其他體係,也並非一味隻知道索取。我們尋求的,是基於共同利益的、有限的互惠互利。”
嶽淵看著那一點被精確逼出、凝而不散的地脈能量,眼中再次閃過訝異。能做到這一點,絕非普通勢力能培養出來的。他對“夜骸”這個陌生名號的評估,瞬間提高了許多。這確實更像一個有著獨特技術和理念的組織的手筆,而非獨行俠。
“互惠互利?”嶽淵緩緩道,不再糾結名號真假,轉而關注實質,你們能提供什麼?”
“‘荊棘之眼’部分外圍據點的布防信息、內部人員行為模式分析、以及…他們某些實驗造物如猩紅共生體)的詳細能量數據和弱點。”晁夜報出了籌碼,將陳星的成果自然而然地歸功於“組織”。“作為交換,‘夜骸’需要關於地脈能量的基礎知識,城市地下能量節點的分布圖部分),以及…在必要時,一個可以暫時規避‘獵犬’追蹤的安全點。當然,‘夜骸’承諾不在其中進行任何可能汙染地脈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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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對方提供的都是地師難以獲取的、關於現代科技側敵人的寶貴情報。而索要的,除了安全點略顯敏感,其他的都隻是基礎知識。用一個未知組織“夜骸”的名號來交易,似乎比與一個危險的個體交易更…符合規矩。
“可以。”嶽淵最終點頭,“但情報需驗證其真實性。安全點需提前告知用途,並經我們同意。”
“合情合理。”晁夜同意。第一步目的已經達到。
就在雙方準備進一步交換信息細節時,晁夜和嶽淵幾乎同時臉色微變!
晁夜感受到,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熟悉冰冷氣息的能量波動,如同最纖細的蛛絲,悄然拂過土地廟外圍的能量屏障!雖然無法穿透,但其存在本身,就足以令人心驚!
陳默!他竟然追蹤到了附近?!雖然可能還未精確鎖定廟宇,但這範圍已經縮小到了一個極其危險的程度!這家夥的追蹤能力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