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暗河水幾乎帶走晁夜本體）最後一絲體溫。他咬緊牙關，單臂死死箍住化身“廖凡”沉重僵硬的軀殼，另一隻手則奮力劃水，朝著對岸那片星星點點的燈火掙紮而去。
河水湍急，暗流湧動，幾次都險些將他卷走。身體各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尤其是強行引爆源質結晶和過度催穀力量的右半身，幾乎完全麻木。新植入的“乾擾微晶”在剛才的爆炸和能量衝擊下，效果正在急劇衰減，他能感覺到自己真實的能量簽名如同退潮後裸露的礁石，逐漸清晰起來。
晁夜內心os：必須儘快上岸…找到那個“灰鼠”…）
石堅最後的贈予——那塊刻著簡易地圖和符號的金屬片，被他緊緊攥在手心，冰冷的觸感是此刻唯一的指引。
終於，在力氣耗儘前，他的腳尖觸到了河底粗糙的砂石。他踉蹌著爬上岸，癱倒在冰冷潮濕的河灘上，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嗆入的河水，喉嚨裡滿是鐵鏽和輻射塵的味道。
暫時安全了。
他喘息著抬頭望去。所謂的“微光集”，並非他想象中那種喧囂混亂的流浪者營地，而更像是一個依托巨大地下溶洞群建立起來的、相對有序的聚居點。高低錯落的建築大多由岩石、廢棄金屬和強化塑料板搭建，緊密地鑲嵌在岩壁之上或依托天然石柱而立。昏黃但穩定的燈光從無數窗口和懸掛的燈籠中透出，勾勒出蜿蜒曲折的街道和層層疊疊的廊橋輪廓。空氣中混雜著機油、烹飪食物、黴菌以及無數人聚集產生的複雜氣味，雖不算好聞，卻比排汙管道和荒蕪河岸多了幾分“人煙”。
這裡規模遠比“流浪者集市”要小，但結構似乎更緊湊，隱隱有種自成一體的秩序感。可以看到一些穿著各異、但大多攜帶武器的人影在街道上走動，偶爾有加裝了防滑鏈的小型車輛或載重機器人駛過。
晁夜內心os：這裡…似乎有某種管理？）
晁夜不敢在岸邊久留。他掙紮著起身，將化身拖到一塊巨岩的陰影下，快速檢查了一下。化身依舊死寂，暗紅色痂殼在微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似乎對外界的一切毫無反應。他深吸一口氣，嘗試運轉《地脈初解》，汲取地下河水中微薄的地脈能量恢複體力，同時將石堅給的金屬片湊到眼前仔細觀看。
地圖很簡陋，隻標注了“微光集”的大致輪廓和一條主街道，其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被刻上了一個老鼠的圖案，旁邊有幾個模糊的字符，似乎是店名或代號——“灰鼠雜貨”。
晁夜內心os：就是那裡了。）
他將金屬片收好，再次扛起化身。必須儘快找到“灰鼠”，獲得情報和可能的幫助，同時擺脫可能的追蹤。石堅的警告言猶在耳，“織網者”的“暗影編織者”可能並未被完全消滅。
他選擇了一條相對僻靜的小巷，融入微光集昏暗的光影之中。街道兩旁是各種店鋪和作坊：修理鋪的焊接光芒閃爍，酒館裡傳出喧鬨的人聲，武器店外掛著奇形怪狀的槍械，還有一些掛著厚重布簾、看不清內部的場所，散發著神秘或危險的氣息。
行人投來的目光大多帶著審視和警惕，但並未像流浪者集市那樣充滿赤裸裸的貪婪。這裡的人似乎更習慣於保持距離。晁夜低著頭，儘量降低存在感，依靠【猩紅同調】的模糊感知避開那些能量反應特彆強大或混亂的區域。
按照地圖指示，他七拐八繞，終於在一個堆滿廢棄零件和垃圾的死胡同儘頭，找到了一家極其不起眼的店鋪。店鋪沒有招牌，隻有一扇看起來快要散架的木質店門，門板上用粉筆畫著一個幾乎褪色的老鼠圖案，旁邊歪歪扭扭地寫著“雜貨”二字。窗戶被厚厚的油汙覆蓋，透不出一點光。
晁夜內心os：就是這裡了…“灰鼠”。）
晁夜深吸一口氣，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門內空間狹小而擁擠，空氣中彌漫著陳年灰塵、劣質煙草和某種化學藥劑的混合氣味。貨架上堆滿了各種難以辨認的廢舊物品：生鏽的工具、拆解的儀器零件、過期罐頭、發黃的書籍、甚至還有一些奇特的生物標本和礦物碎片。一盞功率極低的燈泡懸掛在屋頂，投下昏黃的光暈，勉強照亮櫃台後一個蜷縮在破舊扶手椅裡的乾瘦身影。
那人看起來年紀不小，頭發稀疏灰白，戴著一副厚厚的、酒瓶底般的眼鏡，身上套著一件油光鋥亮的舊外套。他正就著燈光，小心翼翼地用鑷子擺弄著一個精密的小零件，對晁夜的進入似乎毫無察覺。
“打擾了。”晁夜沙啞地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店鋪裡顯得格外清晰。
那乾瘦身影——灰鼠，動作頓了一下，卻沒有抬頭，隻是從厚厚的鏡片後瞥了晁夜一眼，目光在他狼狽的樣子和身後沉重的“行李”上掃過，渾濁的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買東西自己看，明碼標價，不還價。賣東西拿出來估價，但我不收垃圾。”他的聲音尖細而平淡，帶著一種長期缺乏交流的乾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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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夜走到櫃台前，將石堅給的那塊金屬片放在油膩的櫃台上。“老碼頭的石堅，讓我來的。”
聽到“石堅”的名字，灰鼠擺弄零件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他放下鑷子，拿起那塊金屬片，湊到燈下仔細看了看，又抬頭打量了晁夜一番，特彆是多看了幾眼他背上那具覆蓋著痂殼的化身。
“石堅那老家夥…還活著？”灰鼠的語氣似乎有了一絲極細微的變化，像是意外，又像是…了然？
“我們分開了，他傷得很重，但應該還活著。”晁夜如實相告。
灰鼠沉默了幾秒，將金屬片推回給晁夜。“他讓你來，有什麼事？我這兒可不是慈善堂。”
“我需要信息，可能還需要處理掉一些‘尾巴’。”晁夜低聲道，“另外，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暫時落腳。”
灰鼠推了推厚厚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睛眯了起來，像是在評估風險和價值。“石堅的麵子，值一頓飯和幾條消息。但‘處理尾巴’和‘安全屋’…價錢另算。你付得起什麼？”
晁夜摸了摸懷中，那點“星火之種”粉末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玉佩更不能輕易示人。他想了想，將之前自己提煉的那粒純度接近18的微小源質結晶拿了出來，放在櫃台上。“這個，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