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出荒誕戲碼未入法眼。劉辯急不可待喝令:"起棺入土!"目送士兵抬柩走向墓穴時,他唇角勾起殘忍弧度:"伍奎,你的時代該由朕來終結。優柔寡斷,合該有此報。"
就在棺木即將入坑之際,楊妙真忽拭淚高呼:"且慢!"劉辯凝視她豐腴身段,溫言相詢:"夫人還有何未竟之言?"
"皇上!"楊妙真輕施一禮,英姿颯爽的麵容重現昔日戰場的風采,正色道:"臣妾的夫君為國儘忠,為大漢捐軀。生前受萬民景仰,身後亦當享殊榮。亡夫一生儉樸,陪葬物品寥寥,懇請陛下將隨身珍愛之物賜予棺中,一來彰顯皇恩,二來成全夫君死得其所,令天下人效仿這份赤膽忠心。"
這番情理兼備的陳詞立刻贏得眾人讚許。對伍奎心懷愧疚的劉虞也拱手進言:"陛下,伍夫人所言極是,於公於私都該應允。"
"好!就依伍夫人所言。"劉辯頜首應允,踱步至棺槨旁,解下腰間那枚古樸透亮的玉佩,對抬棺士兵下令:"開棺,朕要親手將此玉賜予伍將軍。"
"諾!"士兵們利落地打開棺蓋,恭敬退立兩側。
劉辯揮退侍從,緩緩將玉佩置於伍奎額前。望著那一動不動的蒼白麵容,他喉間溢出一聲低語:"伍奎,你的死不是終結而是開端。這天下之主唯我劉辯可當,餘者不過墊腳石罷了。"
正欲收手之際,劉辯忽的瞪圓雙眼——隻見伍奎猛然探出雙手將他牢牢鉗住,掌心傳來的溫度卻讓劉辯如墜冰窟。望著朝陽下那道清晰人影,他牙齒打顫:"你...沒死?"
伍奎抓著劉辯縱身躍出棺槨,指了指地上人影笑道:"陛下以為呢?"
場中頓時大亂。膽小的官員麵如土色雙腿發軟,機敏者卻已瞧出端倪,默然退至一旁靜觀其變。唯有楊妙真與幾位心腹將領神色如常。
"主公真複活了!蒼天有眼啊!"
"老天把主公還給我們了!"
山腳下伍奎麾下將士歡聲雷動,喜悅的呐喊回蕩在整個黛山山穀。
伍奎緊握劉辯的手腕,另一隻手向下輕按示意眾人噤聲,高聲道:“諸位將士,我伍奎並非死而複生,而是從未死去。此番詐死,隻因有取我性命,竟派刺客行刺!幸好蒼天有眼,讓我逃過一劫。”
眾人聞言臉色驟變,伍奎麾下將士更是怒不可遏,紛紛高喊:“主公,是誰膽敢謀害您?我等誓不與他善罷甘休!”
“正是此人!”伍奎猛然轉身,直指劉辯頭顱,憤然道,“就是這位‘仁德’的陛下,派刺客於我!”
“放肆!”劉辯強壓驚慌,厲聲喝道,“伍奎,你竟敢汙蔑朕?不怕誅滅九族嗎?”
場上仍有忠於劉辯的死忠之士,當即怒斥伍奎:“你這逆賊,挾持天子,罪該萬死!”
“說得對!”好事者紛紛附和,朝伍奎破口大罵。
劉辯此次帶來的禁軍約千人,在劉綎與朱亥帶領下步步逼近:“伍奎,念你戰功累累,即刻放了陛下,我等可替你求情。”
常茂、尉遲恭等人毫不示弱,橫兵攔路,雙方人馬登時對峙僵持,無人敢先動手,現場氣氛緊繃,一觸即發。
連普通百姓也察覺不妙,紛紛退避山腳,唯恐殃及池魚。朝中大臣則在家丁護衛下遠遠觀望,心中暗忖:今日必有巨變,幽州怕是要翻天,大漢江山恐將動蕩。眾人抬頭,見碧空萬裡,驕陽漸升,普照人間驅散黑暗。
劉辯強壓恐懼,冷笑著質問:“伍奎,你說朕派刺客刺殺你,可有證據?若無實證,便是誣陷!”
見伍奎一時無言,劉辯愈發得意,咄咄逼人道:“念你身為大將軍,既有救駕之功,又有鎮國之績,若你束手就擒,朕可對你從輕發落!”
心中卻暗自竊喜:“幸好專諸已死,無人指證朕。”
伍奎冷笑湊近劉辯耳畔,低聲道:“小兒,你以為我會毫無準備便貿然行事?我伍奎,可沒你那般愚鈍!”
驚變
伍奎話音稍滯,目光掃過退至殿側的一眾朝臣,聲調微揚:"此刻,正該由您來主持公道了!"
殿中群臣愕然對視間,年僅十六歲的少帝劉辯怔怔望著從人群中緩步走出的那位雙鬢染霜的老臣。
時如逆流,回溯至前夜子時。薊京萬籟俱寂,偶有更夫梆子聲劃破夜色。刺史府邸內,劉虞剛卸下官袍準備就寢,忽聞庭院傳來急促叩門聲。
"何人夤夜擾人清夢?"劉虞不悅喝問。
"老爺..."門外侍從聲音發顫,"適才有怪客投書,言明須您親啟。小人恐誤要事......"
接過信箋時,劉虞忽覺掌心微沉——素帛中竟裹著一枚羊脂玉佩。這枚雕著如意紋的佩飾令他指尖發顫,恍惚間似見二十年前自己為新生麟兒係上此玉的場景。
待讀完信文,這位幽州牧竟踉蹌跌坐在地。汗珠順著他突顯的老年斑滾落,在信紙上洇開朵朵墨花。
"我兒!"嘶啞的哀鳴刺破夜空。攥著玉佩的指節已然發白,這位父親渾濁的眼中閃過掙紮,最終化作一聲長歎。更漏聲裡,他兩鬢又添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