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獻帝初年,建安元年正月。
淮水北岸,徐州軍營外。
"吾乃劉荊州麾下特使,奉主公之命前來搭救劉玄德性命,速速通報!"
一位身著青衫的俊朗少年負手立於營門前,高聲喝道。
此言一出,守營士卒暗自心驚——既是荊州牧劉表派來的特使,又是來救自家主公性命,莫非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士兵們不敢耽擱,慌忙入營稟報。
"哥、哥哥,這...這冒充劉...劉州牧的人,真...真的妥當麼?"
身旁作書童打扮的少年結結巴巴地說著,臉上寫滿不安。
"阿艾,你這就不明白了。"
青衫少年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若不以非常之法,如何能引劉玄德入局,助我等謀取荊州?情非得已。"
小書童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引劉玄德入局?什麼叫入局?"
"兄長總說些古怪難懂的話......得記下來好好參詳......"
他一邊嘀咕著,一邊掏出竹片,工工整整地刻下"入局"二字。
不多時,軍帳之中。
那位青衫少年已端坐在上賓之位。
劉備凝視著眼前這位"荊州來使",眉頭微蹙,神色複雜難明。
半載之前,他不過是個區區平原縣令,轉眼間竟躍升為徐州之主,與各路豪強分庭抗禮。
劉備心知肚明,諸侯們大多輕視他的寒微出身,對他執掌徐州之事頗不以為然。
袁術更是怒發衝冠,親率大軍北上爭奪徐州,迫使他不得不領兵南下,與袁術在淮水兩岸形成對峙之勢。
就在這緊要關頭。
身為漢室宗親、名滿天下的荊州牧劉表,竟派遣使者前來示好。
劉備既感到意外之喜。
又覺蹊蹺難解。
這位來使口口聲聲說是要來救他性命!
此言究竟何意?
"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劉備暫且按下心中疑慮,恭敬地拱手相詢。
"在下南陽秦牧,表字子璟。"
"秦牧?"
劉備迅速思索,卻怎麼也想不起這號人物。
轉頭望向關羽,見他也微微搖頭,顯然從未聽聞此人。
"方才士卒通報,說秦先生奉劉景升之命前來救備性命。"
"不知此言何解,還望先生明示。"
劉備隻得繼續追問。
秦牧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從容道:
"徐州乃兵家必爭之地,西有曹操,北踞袁紹,南臨袁術,內藏呂布這頭養不熟的白眼狼。"
"強敵環伺之下,劉使君麾下兵寡將稀,可謂險象環生。"
"故我家州牧特請使君舍棄徐州,前往荊襄一敘。"
這番話聽得隨行小童暗自讚歎。
能麵不改色地對一州之長編出這套說辭,兄長當真好本事...
劉備聞言卻神色驟變。
說穿了,無非是劉表認定他勢單力薄。
守著徐州遲早喪命,不如趁早投奔荊州尋求庇護。
"景升兄美意,備感激不儘。"
“承蒙陶公信賴,將徐州托付於我,眼下雖內外交困,亦當竭儘所能守護百姓,豈能拋下一州子民獨自離去?”
劉備神色如常,仍舊謙和有禮地婉拒了對方。
關羽卻按捺不住怒意。
劉表遠道遣使前來,竟敢當眾貶低兄長,讓堂堂徐州牧放棄基業去荊州仰人鼻息?
這哪裡是雪中送炭,分明是來拆台!
“我兄帳下精兵數萬,武有我與翼德衝鋒陷陣,文有孫乾、簡雍運籌帷幄。”
“縱使強敵四伏,我兄何曾畏懼分毫?”
“劉景升這般輕視我兄,未免太目中無人!”
關羽鳳目微挑,毫不客氣地向秦牧表達了不滿。
營帳內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劉備輕咳幾聲,一時也難以化解眼前的僵局。
對於兄弟二人的反應,秦牧早有預料。
任誰也不會甘心放棄一方諸侯之位,去他人屬地卑躬屈膝。
正因如此——
他才會選在此刻假扮劉表使者,前來試探劉備。
“劉使君確有雄主氣度,關、張二位將軍亦是當世猛將,勇冠三軍。”
“可惜使君根基尚淺,執掌徐州時日太短,未能穩固權柄,收服人心。”
“恐怕下官與使君交談之際,下邳已然陷落,徐州再非使君所有!”
話音未落。
劉備驟然變色。
關羽半眯的鳳眼猛地睜大。
“秦使者此言何意?”
劉備急忙追問。
秦牧從容道:“因為——呂布正在偷襲下邳!”
劉備心神劇震,麵上仍將信將疑。
“呂布被曹操趕出兗州,是我好心收留他。”
“秦使者卻說他會忘恩負義,背後捅刀?”
秦牧暗自搖頭。
這就是劉備。
塵世如棋,人心似海。在這權謀橫生的年代,袁本初、劉景升之流將權術奉為圭臬,利字當頭,從不躊躇。
而玄德公胸中那片天地,始終為"義"字存一隅清明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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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德可忍喪子之痛,為利收降張繡;玄德卻寧可傾儘國力,違眾臣之諫,拒仲謀求和,誓要為雲長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