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不妨親往相迎。"秦牧指尖輕叩案幾,"良駒需配金鞍,猛將當有殊遇。"
營門大開時,夕陽正將江麵染成赤金。五百親兵列陣兩側,旌旗在晚風中獵獵作響。遠處地平線上,五千精兵已依山紮營,但見一人一騎絕塵而來。
馬上將領鐵甲映著霞光,長槍在身後斜指蒼穹。距營門尚有百步便滾鞍下馬,鏗鏘甲胄聲中疾行上前:"太史慈拜見玄德公!"
劉備搶步相扶,發現故人掌中老繭更甚當年。江風揚起二人衣袍,恍惚間又見北海城中那個仗劍而立的東萊遊俠。如今這張被風霜雕琢的麵龐上,卻滿是愧色——當年那個視英雄如草芥的烈性漢子,此刻正為昔年輕慢而赧顏。
劉繇的征召一到,他毫無遲疑,即刻辭彆劉備,徑直前往江東。
當年的小小縣令,如今已是一方雄主,再度出現在他麵前。
太史慈心中湧起愧意,暗歎自己當年不識真龍。
"慈眼拙愚鈍,竟與玄德公這般明主失之交臂,實乃平生最大憾事。"
"隻恨虛度數年光陰,直到今日才得投入玄德公帳下。"
說罷再度鄭重行禮。
劉備溫言安撫:
"子義不必自責。當年備不過小小縣令,兵微將寡。劉繇乃當世名士,朝廷欽命的揚州牧,子義選擇投奔乃是明智之舉。"
繼而又感慨道:
"不僅是子義,備雖懷匡扶之誌,也未敢奢望能有今日局麵。若非上天垂憐,讓備遇得子璟先生這般奇才,恐怕早已命喪徐州,化作黃土。"
言畢向秦牧投去感激目光。
太史慈聞言震動,仔細打量這位傳聞中的謀士。
"在涇縣時就聽聞玄德公得遇奇人,智謀超凡,堪比張良再世。玄德公正是得其相助,才能所向披靡。莫非就是這位?"
劉備含笑引薦:
"正是秦牧秦子璟。"
太史慈見其年輕模樣,更覺驚異——傳聞中的曠世奇才,竟真如此年少。
“子義,實話對你說。”
“正是子璟軍師察覺青州形勢有變,擔心老夫人安危,才特意派人到東萊,將老夫人接到襄陽。”
“我能與子義重逢,全賴子璟軍師安排。”
劉備推心置腹,將事情原委娓娓道來。
太史慈聞言震驚。
母親範氏信中提過,她是在一個多月前啟程,由糜氏家兵護送來南方的。
按時間推算,秦牧至少在兩個月前就派人去了青州。
那時候,劉備還在夏口與周瑜交戰。
而他自己尚在涇縣收攏劉繇舊部,從未想過會投奔劉備。
原來早在當時,這位秦軍師就已布局,為劉備招攬自己?
“此人謀略之深遠,當真舉世無雙。”
“難怪玄德公能有今日成就……”
太史慈望向秦牧,心潮起伏,眼中敬意更深。
秦牧淡然一笑,替劉備婉言提醒:“太史將軍,主公以仁義待人,將軍以孝義立身。”
“將軍若能輔佐主公,正是相得益彰,漢室複興大業可期!”
太史慈回過神來,鄭重向劉備行禮:
“昔日錯過玄德公,今日豈能再失良機。”
“若玄德公不棄,太史慈願效犬馬之勞,萬死不辭!”
劉備心緒激蕩,扶起太史慈:“有子義這般虎將相助,匡扶漢室更有指望了!”
“子義,隨我入營暢飲,今夜定要一醉方休!”
君臣相視而笑。
這年初夏,太史慈率數千劉繇舊部歸順劉備。
後患既除,休整兩日後,劉備大軍水陸並進,直指牛渚。
牛渚水寨,帥帳肅殺。
孫策端坐主位,麵沉似鐵。
帳下呂蒙單膝觸地,冷汗浸透背甲,牙關微微發顫。
"呂子明!"
"爾可知罪!"
孫策怒擊案牘,犀角筆架應聲傾覆,墨汁濺滿江東地形圖。
【第廿呂蒙後頸寒毛倒豎。
該來的終是躲不過。
自退守牛渚以來,他每夜枕戈待旦,生怕孫策因皖口之失遷怒。周瑜前車之鑒曆曆在目——那個被孫策喚作"總角之交"的俊傑,戰歿後竟隻換來主公"損我良將"的斥責。
如今連番折戟的少主,早不是當年氣吞雲夢的江東虎。
周公瑾尚且如此,何況他這等寒門驟貴的"稗將"?
帳外江風嗚咽。
孫策甲胄未卸便升帳問罪,鐵護腕刮得案上竹簡沙沙作響。
呂蒙瞳孔急縮,喉結上下滾動。
須得尋個萬全說辭...
既要保全都督之位,更得讓這頭暴怒的困獸找回些許顏麵。
倏忽間,他眼底掠過陰鷙。
"主公明鑒。"
"那劉備以火筏破陣,實出末將預料。然當時末將即令艨艟出擊,欲以拍竿掀翻火船。"
"偏生淩統臨陣怯戰,先倡退兵之議亂我軍心。"
"後竟陽奉陰違,致使拍竿遲滯片刻——"
呂蒙猛然以拳捶地:"就這瞬息之差!火筏引燃攔江鐵索,敵艦遂得破陣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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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蒙麵露無奈,將戰敗的責任統統歸咎於淩統。
他朝孫策拱手一禮,神情沉重道:
"主公,皖口失守,雖是淩統懈怠所致,但蒙身為水軍統領,未能督促將士死戰,亦難逃其責。"
"請主公責罰!"
這番話一出,
呂蒙既把兵敗的過錯全都推給被俘的淩統,又為自己塑造了勇於擔責的表象。
孫策聽聞淩統被俘,未能戰死儘忠,心中已是不悅。
此刻再聽呂蒙這番巧言令色,怒火頓時轉向淩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