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精神一振,立即下令:快取地圖來!
侍從迅速鋪開地圖。袁熙仔細查看漯水走向,這條河流經高唐注入黃河,漯陰城位於上遊,距高唐約六十裡。作為曾經統治青州的袁家子弟,他對這片區域了如指掌。
曹操當年火燒烏巢,導致父親大軍潰敗。若能燒毀劉備糧草,確實可以瓦解其九萬大軍。袁熙說到這裡,忽然質疑道:但先生如何確定劉備糧草都囤積在漯陰?
辛毗輕撫胡須,冷笑道:我出使高唐時,恰遇劉備運糧隊進城,從士兵交談中得知糧草來自漯陰。後來朱桓向劉備報告,提到要帶五千兵馬去漯陰接防百萬斛糧草。這證明漯陰就是劉備的屯糧要地!二公子,這是天賜良機!
袁熙恍然大悟,眼中閃過興奮之色,緊盯著地圖上的漯陰城。若真如先生所言,偷襲漯陰確是妙計。但我軍僅八千餘人,南岸必設重重哨卡,如何避開劉備主力實施突襲?
“漯陰和烏巢情況不同。”
“烏巢位於官渡後方,曹操必須依靠許攸投誠,獲知我軍哨戒部署,才能繞開防線,成功偷襲烏巢。”
“而漯水呈東西流向,與青州段的黃河近乎平行。”
“因此高唐與漯陰兩城幾乎在同一條東西軸線上。”
“這意味著漯陰並非處於劉軍主力側翼,而是與劉備大軍正麵相對。”
“如此一來,我軍無需迂回,隻需派顏將軍率輕騎從黃河下遊南下,沿漯水西進,便可自東麵突襲漯陰。”
“此戰必能令朱桓措手不及,一舉焚毀敵軍百萬糧草!”
辛毗手指地圖,神情愈發亢奮。
袁熙眼中疑慮逐漸消退,轉而浮現躍躍欲試的喜色。
“原來如此!”
“佐治此計甚妙。”
“若早讓你輔佐大哥統率青徐兵馬,豈會敗於劉備之手?”
袁熙擊節讚歎,對辛毗連連稱賞。
辛毗嘴角微揚,順勢奉承道:
“大公子剛愎自用,縱有良策亦難采納。”
“二公子虛懷納諫,更有雄主之姿,方堪當袁家大業。”
這番吹捧令袁熙儘管自知斤兩,亦不禁陶然。
他含笑頷首道:“既如此,顏子正你即刻率——”
“末將反對!”
沉默許久的顏良突然冷聲打斷。
袁熙一怔,愕然抬頭望向顏良。
隻見顏良肅然抱拳:
“主公有令,命二公子死守平原,阻劉備渡河。”
“二公子執意派騎兵渡河出戰,這分明違背主公軍令,末將認為不妥。”
袁熙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辛毗神情驟冷,厲聲道:
“古語雲‘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二公子見機行事主動出擊,有何不可?”
“更何況,眼下我軍勢單力薄,死守平原無異於坐以待斃!”
“唯有背水一戰,出其不意,方能守住黃河防線,擊潰劉備大軍!”
顏良神色淡漠,眼底閃過一絲譏誚。
“軍令如山,末將隻聽主公調遣。”
“況且大公子與三公子貿然出擊,秦牧詭計,最終全軍覆沒,連青徐二州都落入劉備之手。”
“前車之鑒猶在,辛佐治何以篤定能勝秦牧?”
“二公子又憑何自信,自認才略勝過大公子與三公子?”
這番咄咄逼人的質問,令帳內氣氛驟然凝固。
辛毗麵色漲紅,一時語塞。
袁熙眉峰緊蹙,眸中隱隱騰起怒意。
昔日的他,確實自認不及袁譚、袁尚。
但如今他已貴為袁家繼承人,心境早已不同。
自謙可以,可這話從顏良口中說出,卻如尖刺般紮心。
“顏將軍所言不差,我確實不及兄長與三弟。”
“但如今——”
“我才是袁家少主!”
“傳我軍令:命你即刻率輕騎突襲漯陰,焚儘劉備百萬糧草!”
被激怒的袁熙直接以少主身份施壓,顏良瞳孔一縮,到嘴的諫言終是咽了回去。
辛毗見機行事,立即嚴厲質問:
顏將軍身為河北名將,昔日確實是三公子麾下。
但如今三公子已故。
二公子才是袁家唯一的繼承人,應當成為你我效忠的對象。
莫非將軍真要違抗二公子的命令?
顏良神情一滯。
辛毗言語封死退路,若再提出異議,等於公然與袁熙決裂。
倘若日後袁熙繼承大位,自己該如何自處?
思慮再三。
顏良重重歎息,正色詢問:
劉玄德雄心勃勃,秦牧更是詭計多端。
我麾下這三千精銳是主公最後的王牌,軍師當真決定讓我率軍突襲漯陰?
袁熙斬釘截鐵地喝道:
本公子的軍令豈能!
此戰關乎袁家存亡,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望顏將軍以大局為重,務必全力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