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莊外,塵土飛揚。
縣尊拚湊起來的六百多號“聯軍”,在距離莊子一裡多地的地方,亂糟糟地紮下了營盤。說是營盤,其實就是用大車圍了個圈,裡麵帳篷東倒西歪,人聲嘈雜,毫無章法。
縣團練的兵油子、各村的民團壯丁、還有地主們帶來的家丁護院,混雜在一起,為了一點水源、一塊平地,就能吵得麵紅耳赤,甚至推搡動手。
中軍帳內,氣氛更是劍拔弩張。
“王守備!剿匪是你們官軍的事!我們各村出人出糧,已經是仁至義儘了!這打頭陣的活,怎麼也輪不到我們吧?”許老財梗著脖子,對著縣團練的王守備嚷嚷。
王守備是個老行伍,一臉橫肉,聞言把眼一瞪:“放屁!許老財!是你們哭著喊著說土匪占了莊子,求縣尊發兵剿匪的!現在倒好,想讓老子的人去送死?門都沒有!要上,也是你們這些熟悉地形的先上!”
“王守備此言差矣!”城裡的裴員外裴剛之父)慢悠悠地開口,他代表城裡豪強的利益,“剿匪乃朝廷公事,自然應以官軍為主力。我等鄉紳,出錢出糧,已是儘力。再者,各村壯丁,未經戰陣,貿然打頭陣,豈不是送死?徒增傷亡,動搖軍心啊!”
“裴員外說得對!”李地主連忙附和,“我們的人,嚇唬嚇唬佃戶還行,真刀真槍跟土匪乾...那不是羊入虎口嗎?”
“那你們說怎麼辦?!”王守備氣得一拍桌子,“難不成讓老子帶著幾十號團練兄弟去衝寨牆?你們在後麵看熱鬨?!”
“守備大人息怒...”許老財眼珠一轉,“不如...我們抽簽?或者...輪流上?”
“胡鬨!”一直冷眼旁觀的縣尊終於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為誰打頭陣吵個不休!土匪就在眼前!我們人多勢眾,足足六百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們!當務之急,是齊心協力,一鼓作氣打進去!而不是在這裡斤斤計較,保存實力!”
他痛心疾首地環視眾人:“若是讓土匪緩過氣來,加固了院牆,或者引來援兵...到時候,我們想打都打不進去了!諸位的身家性命,可就真的危矣!”
然而,他這番“大義凜然”的話,並沒有激起多少共鳴。
地主和豪強們心裡都在冷笑:“說得輕巧!感情死的不是你的人!這些壯丁家丁,可是我們維持地方、威懾佃戶的根本!死一個少一個!要是折損太多,以後還怎麼壓服那些窮骨頭?”
裴員外皮笑肉不笑地說:“縣尊老爺教訓的是...隻是...這打仗不是兒戲,總要有個章法。若是亂哄哄一擁而上,中了土匪的埋伏,或者被寨牆上的弓箭射殺,豈不是白白送死?依我看,還是得從長計議,製定個穩妥的進攻方案...”
“對!對!裴員外高見!”
“得有個萬全之策!”
眾人紛紛附和,明顯是在拖延。
縣尊看著這群各懷鬼胎、鼠目寸光的家夥,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他知道,靠這群烏合之眾,想打出什麼“雷霆萬鈞之勢”,簡直是癡人說夢!
“罷了!罷了!”縣尊頹然坐下,揮揮手,“你們...自己商量吧!儘快拿出個章程來!本官...等你們的消息!”
說完,他拂袖而去,留下帳內一群人繼續扯皮。
......
與此同時,大王莊寨牆上。
趙二狗、石磊和士兵委員會的幾個骨乾,正密切觀察著遠處亂糟糟的敵營。
“看到了嗎?”石磊指著敵營,“紮營毫無章法,人員嘈雜混亂...果然是臨時拚湊的烏合之眾!”
士兵委員會的代表王大膽點頭道:“石代表說得對!這幫人,心不齊,各打各的算盤!咱們隻要沉住氣,守住寨牆,不讓他們輕易得手,他們自己內部就得先亂起來!”
趙二狗神色凝重:“硬拚肯定不行!咱們人少,耗不起。關鍵是守住!周鐵柱隊長帶著一中隊精銳正在趕來的路上!莊裡的存糧也夠支撐三個月!咱們有底氣跟他們耗!”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我現在最擔心的,不是外麵的敵人,而是莊子裡像鄭獵戶那樣...心思活絡、見風使舵的人!”
石磊深以為然:“二狗同誌提醒得對!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農會的乾部已經暗中盯緊了鄭獵戶那幾個不穩定分子!一有異動,立刻控製!絕不能讓內外敵人勾結!”
“好!”趙二狗重重一拳砸在牆垛上,“傳令下去!全體戒備!依托寨牆,嚴防死守!沒有命令,不準出擊!耗也要耗死他們!”
“是!”
大王莊上下,同仇敵愾,嚴陣以待。而莊外的“聯軍”,卻還在為誰先上去送死而爭吵不休。勝負的天平,在雙方截然不同的精神狀態和組織紀律下,已經開始悄然傾斜。
八義集,人民軍指揮部。
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低氣壓。陸鳴召集了所有中隊長、政治代表和士兵委員會的核心成員,緊急商討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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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吉的情報已經送達:縣尊糾集了六百多人的“聯軍”,兵圍大王莊!趙二狗和石磊正帶著不足兩百人的隊伍包括民兵)依托寨牆,與敵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