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府,知府衙門內。
氣氛凝重得令人窒息。知府郭承毅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簽押房內來回踱步,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案幾上,堆著一疊疊來自前線大營的催糧公文,措辭一封比一封嚴厲,幾乎字字帶血!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郭承毅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亂響,“這都什麼時候了?!秋收早已結束!往年這個時候,晉南各府的秋稅,便是爬,也該爬到晉陽了!如今卻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難道晉南十幾府縣,全都遭了天災,顆粒無收了嗎?!”
師爺戰戰兢兢地遞上一封剛到的軍報,低聲道:“府尊…大同洪都堂那邊也派人來催問了…說…說若是三日內再無糧草運抵軍前,就要…就要以貽誤軍機參奏您了…”
“洪澤楷!”郭承毅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個名字,又是恐懼又是憤怒。他知道,那位鐵麵監軍絕對說得出口做得到!前線數萬大軍一旦斷糧,嘩變在即,他郭承毅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如同毒蛇般纏上他的心頭。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梳理著近期所有不對勁的地方:
晉南方向的官方文書,似乎越來越少了…
偶爾有幾份公文,語氣措辭也顯得有些…怪異…
派去下麵州縣例行公乾的衙役,回來得也越來越慢,甚至有人一去不回…
“不對…絕對不對!”郭承毅瞳孔驟然收縮,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腦海:“難道…晉南…出大事了?!難道…那些關於反賊的傳言…是真的?!”
他不敢再想下去!必須立刻弄清楚!
“來人!”郭承毅厲聲喝道,喚來兩名他視為心腹的、機警乾練的捕快。
“你們兩個!立刻換上便裝!秘密前往晉南方向的平陽府臨汾)和絳州一帶!”
“給本府仔細打探!看看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稅糧遲遲不到!記住!要暗中查訪!不得暴露身份!一有消息,火速回報!”
“是!大人!”兩名捕快領命而去。
……
數日後,平陽府臨汾)城。
郭承毅派出的捕快之一,趙三,風塵仆仆地混在入城的人流中,踏入了這座晉南重鎮。一進城,他就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城門口站崗的不是熟悉的綠營兵,而是幾個穿著灰色土布衣服、臂纏紅布條、精神抖擻的年輕人,認真檢查著行人。街麵上異常乾淨整潔,以往常見的乞丐、地痞一個不見。行人神色匆匆,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安定感。
最讓他心驚的是——府衙大門上,懸掛的不再是“平陽府”的牌匾,而是一麵醒目的紅旗!旗上繡著交叉的鐮刀錘子圖案!或類似人民軍標識)
“這…這是…”趙三心頭狂震,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他強作鎮定,溜達到府衙前的公告欄處,假裝看告示,目光急掃。
這一看,更是魂飛魄散!
公告欄上,最醒目處,張貼著一張墨跡猶新的大布告,標題觸目驚心——《平陽府人民臨時治安委員會關於公審處決貪官汙吏、土豪劣紳的判決書》!
下麵羅列著前平陽知府、同知、以及若乾當地豪強的累累罪行和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的判決結果!布告末尾,蓋著一個鮮紅的“平陽府人民臨時治安委員會”的大印!
“反…反賊…真的…真的占了平陽府?!”趙三雙腿發軟,差點癱倒在地!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稅糧不來了!整個晉南恐怕都已經變天了!官府都沒了,誰還會給你交稅?!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他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快跑!趕緊回晉陽!把這天大的消息報告給郭知府!
他臉色慘白,慌忙轉身,隻想儘快離開這個龍潭虎穴!然而,他這驚慌失措、鬼鬼祟祟的舉動,早已引起了旁邊幾個擺攤百姓的注意。
一個賣菜的老農,對身邊一個正在巡邏的、臂纏紅布條的人民治安隊隊員使了個眼色,朝趙三努了努嘴。
那隊員心領神會,卻並沒有立刻上前抓捕。他不動聲色地對同伴打了個手勢,幾人散入人群,開始交替尾隨、暗中監視趙三。
他們的行動訓練有素,經驗豐富得益於前期清算黑惡勢力的經驗)。他們的想法很明確:“放長線,釣大魚”!看看這個形跡可疑的探子,在城裡有沒有同黨接應?會不會去秘密聯絡點?爭取順藤摸瓜,一網打儘!
趙三渾然不覺自己已成甕中之鱉。他心驚膽戰地在城裡亂轉了幾圈,確認府城確實已完全被反賊控製後,便匆忙買了點乾糧,準備出城返回晉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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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切行動,都被暗處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當他牽馬走到城門口,正準備長舒一口氣,慶幸自己逃出生天時——
“站住!”一聲冷喝從身後傳來!
趙三渾身一僵,緩緩回頭,隻見幾名神色冷峻、手持步槍的人民軍戰士,已經堵住了他的去路。為首一人,正是之前跟蹤他的治安隊員,此刻正用銳利的目光盯著他。
“你,跟我們走一趟吧。”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趙三麵如死灰,知道大勢已去,乖乖地舉起了雙手。
幾乎在同時,在絳州等地,郭承毅派出的其他探子,也遭遇了類似的命運。他們一踏入已被人民軍控製的晉南地區,就如同水滴彙入大海,其陌生的麵孔、可疑的行徑、打探消息的舉動,在已經被充分發動和組織起來的人民群眾的雪亮眼睛下,無所遁形!人民軍新建立的治安和情報係統,高效運轉,將這些來自晉陽的“眼睛”,一一精準識彆、暗中監控、適時捕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