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南,解良縣,前敵委員會指揮部。氣氛嚴肅而熱烈。
王剛麵色凝重,將陳大山從平陽府加急送來的情報——記錄了趙三供述的晉陽城防、糧儲及敵軍騎兵活動規律的絕密文件——傳遞給與會的每一位野戰支隊的軍事主官和政委。
這些野戰支隊,是王剛遵照“軍政分離”原則後,從晉南各州縣民兵中優中選優、抽調骨乾、剛剛組建起來的戰略機動力量,被視為晉南根據地的拳頭和尖刀。此次會議,將決定這把“尖刀”首次出鞘的方向和戰法。
眾人仔細傳閱著情報,會議室內一時間鴉雀無聲,隻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和愈發粗重的呼吸聲。情報內容太過驚人,也太過誘人:
晉陽官倉將罄!這意味著石峻德大軍的命脈已岌岌可危!
晉陽守軍兵力空虛!主要的機動作戰力量竟是依賴往返於前線的騎兵運糧隊進行周期性威懾!
攻占晉陽,不僅能徹底切斷前線官軍的糧道,更能極大震撼敵軍士氣,為晉西北兄弟部隊創造反攻的絕佳戰機!
巨大的戰略機遇擺在眼前,但隨之而來的風險也同樣清晰可見!
一位麵色黝黑、性格沉穩的支隊長張猛首先開口,語氣帶著明顯的憂慮:
“特派員!情報如果屬實,這確實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但是…最大的變數,就是那兩千騎兵!”
“我們野戰支隊雖然士氣高昂,但畢竟成軍日短,缺乏與大規模騎兵正麵野戰的經驗和裝備!萬一…萬一我們正在攻城或剛剛破城之際,那支騎兵恰好運糧返回,與我們在城外曠野或城下遭遇…後果不堪設想!就算能慘勝,也必然傷亡慘重!咱們晉南的父老鄉親把最好的子弟交到我們手裡,要是第一仗就打光了…我…我沒辦法跟鄉親們交代啊!”他的聲音因沉重而有些沙啞。
他身旁的支隊政委侯斌,一位戴著眼鏡、心思縝密的中年人,推了推眼鏡,補充道,語氣更加理性:
“支隊長擔心的很有道理。這不僅僅是軍事上的風險,更是政治上的風險。野戰支隊是我們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家底,是種子!不能在條件不成熟時,盲目地拿去硬碰硬。我認為,是否攻打晉陽,何時攻打,如何攻打,需要極其審慎的評估。或許…繼續鞏固晉南,利用農村基礎不斷騷擾、蠶食晉陽周邊,才是更穩妥、代價更小的策略?”
兩位主要指揮員的擔憂,代表了會上相當一部分務實派乾部的想法。機遇誘人,但代價可能無法承受。
王剛認真地傾聽著每一位同誌的發言,目光掃過眾人臉上交織著的興奮、渴望與猶豫、擔憂。他沒有立即反駁,而是緩緩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沉默了片刻,才沉聲開口,語氣凝重而有力:
“同誌們!你們說的困難和擔憂!我王剛心裡都清楚!也感同身受!怕傷亡?怕不好交代?我也怕!但是——”
他話音一頓,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但是我們能因為怕流血,就眼睜睜看著晉西北的同誌們在缺衣少糧的情況下,獨自用血肉之軀硬扛石峻德的數萬大軍嗎?他們苦戰了這麼久,犧牲了那麼多同誌,從來沒叫過一聲苦,喊過一聲退!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我們爭取時間、創造戰機嗎?如今戰機就擺在眼前,我們卻因為顧慮傷亡而猶豫不決?我們對得起他們的犧牲嗎?對得起‘人民軍’這三個字嗎?!”
這番飽含感情又義正辭嚴的質問,如同一記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讓那些主張穩妥的同誌不禁麵露愧色,低下了頭。
但王剛話鋒隨即一轉,語氣又變得冷靜而務實:
“當然!政委和支隊長的顧慮,也絕非杞人憂天!我們不能做莽夫!不能拿戰士們的生命去填無謂的犧牲!特彆是在敵騎兵這個關鍵點上,硬拚確實不明智,會造成重大傷亡,對後續行動極為不利!我們必須想一個既能達成戰略目標,又能最大限度減少傷亡的巧辦法!”
會議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大家都在苦思冥想,尋找破局的關鍵。
就在這時,一直凝神思索的秦霄賢他作為南下乾部代表也參加了會議),眼睛突然一亮,猛地抬起頭,聲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
“特派員!各位同誌!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或許…我們可以不用強攻?”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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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說!霄賢同誌!”王剛鼓勵道。
秦霄賢快步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點在“晉陽”城:
“敵人的優勢是騎兵,但騎兵的優勢在野外,在開闊地!一旦進了城,特彆是巷戰,騎兵就是活靶子!”
“我們何不利用晉陽城現在最急需的東西——糧食!來做文章?”
他越說越快,思路越來越清晰:
“我們可以挑選一支精乾的突擊隊,偽裝成從晉南某地‘籌集’到糧草,前往晉陽‘繳納糧稅’的運糧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