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見笑了。"陳群躬身行禮,暗自憂慮:待到春耕時節,隻怕家中佃戶又要流失大半。
衙門登記戶籍時,根本不在乎你的奴仆身份。說白了...許衡不僅實施仁政,努力讓每個百姓都有活計可乾。
他連奴隸的身份都不計較,直接給這些奴籍之人重新做回平民的機會。
這分明是在打壓世家大族。
裸的打壓。
可陳家對此毫無辦法。陳紀天天在家把許衡罵得狗血淋頭,說這老東西簡直是個...
但光罵有什麼用。
還隻敢躲在家裡罵。要是在外頭被老百姓聽見,立刻就會遭到指責和嘲笑。
實在惹不起,許衡的名聲實在太響亮了。
"不知大人今日前來有何貴乾..."
"噢,我來是想問問,許昌縣令這個空缺,你有興趣嗎?"
許衡背著手在大廳裡踱步。
東張西望,顯得心不在焉。
確實不夠氣派了,看來陳家真是元氣大傷啊。
陳群敏捷地放下碗,壯實的身軀猛地站起來,鼻子都有些發酸。
連忙上前,對著許衡深深鞠躬:"多謝大人器重,在下願意。"
願意,當然願意!
再不當官,家裡恐怕連鍋都揭不開了。
這位大人雖然不是什麼...但逼著他們世家一起救濟災民,開倉放糧這招...
比...可厲害多了。
許衡輕咳幾聲,左右瞟了瞟,說道:"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給朝廷寫份奏章。"
"這次救災總共用了三萬多石糧食,本來要還的糧食,現在替主公救濟災民,挽救大漢危局了。"
陳群聽到這話,差點哭出來。
您真是...比...狠太多了。搞了半天立下軍令狀後,借來的三萬石壓根沒打算還...還想再要點多餘的。
"沒問題吧?這三萬石確實都用來救災了,對吧?"
陳群無奈點頭:"對。"
"我沒騙人,對吧?"
"對,大人確實沒有百姓。"
許衡又拍拍他的肩膀,咧嘴笑道:"那還得算上我們這些兄弟的辛苦付出,還有幾百人跋山涉水把糧食運到關中,這不算錢嗎?"
陳群勉強點頭,“算……算吧。”
“這就對了!”許衡一把摟住陳群的肩膀,笑容滿麵,“直接向朝廷請糧三萬五千石。另外,再給主公寫封信,就說是為了曹氏的名聲,咱們原本已湊齊這三萬五千石準備歸還,不料關中糧價暴漲至五十萬錢一石。多出的五千石,正好抵掉軍令狀裡那筆額外的五銖錢。”
陳群搖頭苦笑,低聲嘟囔:“這也太了……”
“你說什麼?”許衡沒聽清。
陳群立刻正色道:“沒什麼……我是說大人英明。”
……
兗州。
曹操這一年穩固徐州後,又穩住陳留,重新分發百萬石糧食賑濟災民。
聽聞許衡在潁川的手段,隻需引災民湧入,各地士族富商便紛紛開倉賑災,比以往官吏上門求糧更有效。
“這個許衡……”曹操拿著竹簡,與荀彧並肩走出衙署,無奈失笑。
荀彧跟在後麵,滿腹苦水卻無法言說。
荀氏這次損失慘重,因荀彧身為曹操心腹,不能落人口實,幾乎傾儘家財。
幸好他和荀攸常駐東郡,尚有部分家產能接濟族人,否則祖籍那邊恐怕難以維持。
曹操繼續道:“今年關中大旱,糧價飛漲,一斛糧食竟值數十萬錢,甚至有人用金銀換糧……實在可歎。”
“聽聞天子命侯紋開太倉賑災,卻被層層克扣,以致關中嚴重,甚至出現人相食的慘況。”
“許衡派典韋領兵向張濟、郭汜的軍隊售糧,換回大量錢財玉器,幾乎滿載而歸。”
“他這回是真發財了。”
曹操聞言瞪大眼睛,哈哈大笑:“我早說過,他絕不會吃虧!”
笑罷,他忽然收斂神色,問道:“許縣得了這筆錢財,是否該著手修建了?”
荀彧點頭:“確實該動工了。”
荀彧輕嗯一聲,“他們在穎水與黃河兩岸設了多處善堂施粥賑災,目前已安置流民逾六萬,照這勢頭人數還會繼續攀升。”
曹操頗為認同地頷首,確實如此。眼下雖缺屋舍安置,但聚集了人力便有了移山之力,不出兩年必能建起成片安居之所。
“另外,這個……”
荀彧從袖中取出竹簡遞上。
“是許逸風的奏表吧?”
這話讓向來持重的荀彧忍俊不禁,“主公英明,您…您自己過目便知。”說著竟笑出聲來。
曹操詫異挑眉——能令這位潁川名士失態發笑?他展開竹簡細看,笑容忽然僵在臉上,怔了瞬息。
抬頭與荀彧四目相對,兩人同時放聲大笑。
“好個許逸風!半點虧都不肯吃。”曹操抖著竹簡笑道,“這奏表定是同時抄送朝廷了。”
“想必如此。”荀彧搖頭苦笑。
這般正大光明厚顏討要的聰明人,倒不惹人厭煩。與那些蠅營狗苟之徒迥異,分明是陽謀掠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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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糧草賣給張濟郭汜賑災,轉頭又要朝廷補還?”
曹操恍然擊掌——我賣糧給你賑災,再以賑災名義討回。偏生我確實在河岸設了粥棚。
到頭來,賢名我得,流民歸附,士族受挫,連本錢都要討回。張濟等人給不給另說,單是這手筆就夠惡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