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將領是孫氏嫡係,周瑜孫策的心腹,無需擔心泄密。
交代完畢,郭嘉拱手一禮:"將軍請回。"
"多謝先生。"
將領如獲至寶,連聲道謝退下。
《江東密策》
會稽城頭旌旗獵獵,孫策負手而立,案幾上靜靜躺著幾道蓋著朱紅璽印的詔書。這是謀士許衡與周瑜月前在沙盤前推演時,用竹節輕點的那個破局點——"得魚米,據天塹,養精蓄銳"九字方略,正隨著會稽、廬江兩郡歸附逐漸成型。
新募的鄉勇在營中操練,兵戈相擊聲隔著三重城牆仍清晰可聞。青年主君卻盯著詔書出神,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錦帛邊緣。他知道這些刀筆吏寫就的文書意味著什麼:那些至今仍用鼻孔看人的吳郡世家,終於不得不對著漢室璽印低下高傲的頭顱。
三百裡外許都的驛道上,郭嘉寬袖灌滿春風。待朝廷使者的車駕轉過山坳,這位潁川謀士突然駐足。"龍騎營該動動了。"他對著趕上來的夏侯恩耳語,聲音輕得像柳絮拂過鎧甲。
當夜更鼓三響時,許都尉陳群踏著月色而來,圓潤身形在窗欞投下剪影。"七條江東鯰魚。"他袖中竹簡露出半截,上麵密密麻麻記著糧行苦力、布莊夥計的名姓。郭嘉聞言輕笑,案頭燭火將兩人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恰似棋枰上糾纏的黑白子。
最後眾人皆道其竊漢稱帝乃愚不可及,連牲畜都不如,卻不知袁本初因顧忌袁氏清名而不敢妄動。公孫伯珪亦未敢聲援,加之境內遭襲迅猛,百姓皆以為國將傾覆。
倘若他再支撐三五年,這位仲家天子或許便能穩固根基,屆時江東以南儘歸其手。此乃孤注一擲之舉,隻是敗亡過快罷了。
江東那二人,表麵被君侯降服,千恩萬謝地獻上江南佳麗,實則不過是為了安插細作於許都,以圖日後大業。
“我方密探亦已混入商隊,隨後將隨流民潛入江東。”
“江東眼下尚亂,此時以流民身份潛入,日後不易引人注目。這些人皆經嚴選,家中已有妥善安置,必不敢生亂。”
“此事交由長文安排。”
郭嘉冷聲吩咐。
陳群躬身領命,緩步退下,眉宇間卻難掩憾色。
昔為士族翹楚,郭奉孝不過寒門子弟,兩人在潁川的地位猶如雲泥之彆。豈料時局變幻,郭嘉被君侯請出,一躍成為帳前軍師。而他因當初輕視君侯,未能早投,如今僅為一許都尉。
若欲晉升,恐需多年苦勞;若無許文休舉薦,更是難有寸進。主公曹孟德真正欲請的並非他,而是其父陳元方。如今陳紀已任大鴻臚,位列九卿,顯赫尊榮。
行至寬闊廣場,陳群負手而立,慨歎不已。早知今日,當初就該即刻拜見君侯。
正沉思間,前方忽現一人。
其雙臂過膝,麵容端正,身著素色綠袍,頭戴束發冠,八字胡須,下頜蓄須濃密。遠遠望見陳群,便恭敬行禮。
“長文兄。”來者正是劉備,禮數周全,無論對士族、寒門或白身,從無半分失態。
陳群亦回禮道:“玄德公。”
劉備與陳群相視一望,劉備含笑問道:“逸風可在此處?”
陳群拱手答道:“君侯新納雙嬌,近日居於內院未出,暫不理事。若有要事,皇叔不妨尋郭奉孝商議。”
劉備恍然點頭,心中不禁泛起豔羨之意。
又納妾了?
上回迎娶糜、甘二夫人之事尚在眼前。
他暗自喟歎,頓覺酸澀。
這般如花美眷相伴左右,竟有雙姝在前,今又添新人。
反觀自身,仍是孑然一身。
“多謝長文告知,我這便去見奉孝。”
“皇叔慢行。”
陳群躬身相送,待劉備離去後,方才轉身。
遠處府門前,張遼與關羽相談甚歡,關羽長須微揚,笑聲朗朗。見陳群經過,二人略一頷首,便各奔前程。
許衡府邸上下,處處透著融融之樂,往來皆非俗客。
短短一二年光景,竟已氣象迥然。
較之當年董卓強征民力、怨聲載道,許衡擴建許都時,雖同樣動用數十萬民夫,卻令百姓感激涕零。
眾人皆道,若非君侯施恩,賑濟,隻怕早已餓殍遍野。
那些無處安置的山賊降卒,亦得其法度。
如今他倒成了萬民敬仰的活菩薩。
……
正殿內,郭嘉端坐右下首,就著油燈批閱文書。
忽聞劉備求見,眉梢微動。
“請他進來。”
郭嘉抬眸望向殿門,聲音沉穩。
待劉備踏入,他徑直開口:“皇師此來,仍為那三萬石糧草之事?”
劉備苦笑:“奉孝可否代向逸風進言……該是歸還之期了。”
“皇叔,說是借糧,可這些糧草都是為了討伐逆賊袁術、平定叛亂所用,全是為扶助漢室出力,何須分得這般清楚?”
郭嘉麵露不解。
劉備聞言一愣。
此人竟想賴賬!
簡直厚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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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後,劉備再次拱手道:“這些糧草本是我境內百姓耕種、軍中將士期盼之物,怎能不歸還?”
“當時八千將士與戰馬消耗糧草,死傷慘重,也算是物儘其用。如今皇叔卻來討要……莫非是認為我軍不算討賊?”
“難道隻有皇叔麾下兵馬才算扶漢?大家同為大漢效力,何必如此計較?”
郭嘉眉頭一皺,語氣漸冷。
“皇叔,如今境內安定,暫無戰事。君侯將在許都募兵一年,其心腹兵馬乃皇城金吾衛,而非在外之軍。”
“若皇叔執意討糧,不如由我寫一份借據如何?”
他神情憤慨,仿若被劉備逼迫一般,令劉備一時心生愧疚。
可轉念一想,不對啊,被騙的明明是自己!
憑什麼理虧的反倒是他?
劉備心中一橫,臉色沉了下來:“請先生動筆吧。”
他低頭拱手,雖覺尷尬,但事已至此,隻能如此。
郭嘉冷臉提筆,毫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