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烏巢時,我本以為自己這點兵力衝不出去,可將士們拚死一搏,竟殺得曹純的虎豹騎潰退,最終真燒了曹軍的糧草。”
“如今我們若真能提振士氣,以多打少,未必不能勝,為何不試?!”
郭圖冷冷盯著許攸,說完重重哼了一聲,“閣下莫非甘願坐以待斃?”
“曹操勢弱,正是用兵之時,不可再遲疑。”
許攸一時語塞。
郭圖能從烏巢殺出,在顏良戰死後率殘部突圍,並成功焚毀敵軍糧草——這已非尋常。
“你當真這般想?”
許攸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一次置死地而後生的突襲,的確激發了兵卒的血性,令他們舍命相隨。
“但那烏巢,你真以為隻是囤糧之地?”
“烏巢內的糧草本就不是曹操的全部家當。他早料到我們會襲糧,故意設下誘餌。那六萬兵馬,本就是棄子。”
許攸越想越有可能。自少時同窗起,他便知曹操狡黠多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常能以寡敵眾,虛實難測。
正因不循常理,才更顯可怕。袁氏謀略講究十全把握,步步為營;曹操卻敢行險,出奇製勝。
“什麼?你是說,曹操故意引我軍去烏巢,就為了設伏?”
袁紹盯著許攸,滿臉疑惑地湊近。
“曹操能有這本事?”
郭圖嗤笑一聲:“主公,彆聽他危言聳聽,不過是巧合罷了。烏巢地勢適合屯糧,又便於南北運糧,曹操才選那兒囤糧,僅此而已。”
“我親自領兵交戰,難道不查探清楚?曹操派曹純駐守,就是因為擔心被襲。曹純是誰?是曹操族弟,心腹大將,這般重要之人,豈會當誘餌?”
“閣下何必眼紅?你舉薦的人臨陣脫逃,棄軍不顧,而我們損失了顏良將軍,卻燒了烏巢糧草。兩相比較,高下立判。你正麵戰場屢戰屢敗,反倒質疑我們立功是中了曹操之計?”
郭圖冷眼瞥他,輕蔑道:“若總是這般妒賢嫉能,閣下如何勝任冀州彆駕?日後何以服眾?”
許攸臉色一沉。
好一張利嘴!
——
“郭圖!你這話什麼意思?!我絕無此意!”
“你慌什麼?”
袁紹斜睨他一眼,那眼神讓許攸心底一寒。
真冷!像你的心一樣!
“若無此心,何必急著辯解?難道郭圖還會冤枉你不成?”
袁紹負手緩步走出,麵色淡漠。顯然,他對許攸的不滿已隨著敗績累積而加深。
當初攻打幽州時,一路順遂,幾乎未嘗敗績。可如今在冀州之戰,卻屢屢受挫,被曹操和許衡玩弄於股掌之間。
軍心潰散,士卒再無鬥誌。若不嚴懲幾人以振軍心,頹勢難止——可即便不顧一切強攻,也未必能換回一場勝仗。
袁紹缺乏這份膽量。
郭圖早已洞悉其中關鍵,待袁紹話音剛落立即歎息道:"主公,有件事本不願提及,如今卻不得不說了。"
袁紹頗為詫異地轉身,目光中帶著審視。
此時還有何事需要隱瞞?!
若真有什麼情況,難道不該直言相告?!
"荒唐!"袁紹當即沉下臉來,"但說無妨!局勢已至如此境地,還有何必要隱瞞?!"
郭圖略作沉思,神色依舊從容,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
呈至袁紹麵前。
"此信一直隨身攜帶,請主公過目。信中所載乃清河郡眾官吏聯名所述,許攸的子侄親屬皆曾有貪贓枉法之舉,壓榨百姓共計數千兩黃金,更侵吞賦稅,謊報賬目,證據確鑿。"
郭圖麵帶淺笑,欠身將書信恭敬遞上,對身後許攸驚愕的目光視而不見,繼續道:
"臣原本打算待戰事結束後再稟明主公,如今恐怕不得不提早言明了。"
"許攸親屬在我們從鄴城移師清河途中,趁局勢未穩之際仍行之事。由此可斷,許攸這些年備受寵信,恐怕與家人囂張跋扈脫不了乾係。"
"主公素以法度嚴明而立威,此事需妥善處置。倘若任其發展,恐將引發軍中將士不滿,清河百官非議,徒生事端。"
"懇請主公明察。"
"許攸!"
袁紹怒喝出聲,額角青筋暴起,雙目噴火般瞪視許攸。
此刻許攸如墜冰窖。
最棘手的是信中所言句句屬實,他根本無從辯駁。若在往日,清河郡那些心懷怨懟的官員絕不敢發聲,他也自有手段壓製。
但今時不同往日。
"主公!臣......"
袁紹抬手打斷許攸的辯解,冷眼睥睨良久,最終寒聲道:"你可知道,我向來視你為股肱之臣!"
自踏入冀州起,你便隨我左右,獻計獻策,功勳卓著,然這赫赫功勞豈能成為你的護身符!
待返回清河後,本將定要從嚴查處你族人僭越之事!絕不網開一麵!你且好自為之!
而今戰局當前,你竟昏聵猶豫,貽誤戰機,動搖軍心!著令杖責三十,以正軍紀!十日後犒賞三軍,與曹賊決一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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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許攸還欲辯解,可木已成舟,"望主公..."
"住口!"
袁紹不耐煩地揮手,親兵當即押著許攸出帳行刑。此事頃刻間震動全軍——這位素來德高望重的軍師,竟被當眾責罰,更被指擾亂軍紀。
將士們竊竊私語:連心腹謀士都難逃懲戒,遑論臨陣脫逃者?須知所有士卒家眷皆登記在冊,那些投降叛逃者,待主公得勝後定要清算!
這般鐵腕之下,軍心竟真為之一振。
......
三日後,曹營。
本該在前鋒營犒軍的許衡,忽與典韋徑直闖入中軍大帳。正捧著麵碗的曹操錯愕抬頭,隻見二人熟門熟路地翻箱倒櫃,活像在自家尋物。
"且慢!"曹操摔箸怒喝,"你等當本帥是擺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