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沈少卿帶著周猛和兩個弟兄，駕著艘不起眼的小漁船，往海圖標注的第一個暗港駛去。船身貼著水麵滑行，木槳撥水的聲音被浪濤吞沒，隻有桅杆上的了望哨不時低呼方位——“左前方三裡有礁石群”“右舷兩裡見浮標”。
“這暗港藏得夠深。”周猛用袖子擦了把臉上的海水，望著前方被濃霧裹住的海灣，“導航的浮標都是偽裝的，剛才差點撞上去的那根，底下竟纏著鐵鏈。”
沈少卿正用鉛筆在海圖上勾畫航線，聞言抬頭瞥了眼那根看似普通的木質浮標，浮標頂端纏著圈褪色的紅布，在霧中像隻充血的眼睛。“那是‘血引標’，三皇子的記號。纏紅布的浮標下有暗網，船要是撞上去，漁網會纏住螺旋槳，隻能任人宰割。”
說話間，漁船已鑽進濃霧。能見度驟然降到不足丈許，連船頭的燈籠都隻剩團模糊的光暈。了望哨突然低喊：“前麵有船影！”
沈少卿示意停船，從艙底摸出塊墨色絲帕，往船舷外一拋。絲帕遇水即化，在海麵漾開層淡紫色漣漪——這是他從李統領身上搜出的“顯形水”，能讓隱藏的船跡顯形。
果然，霧中很快浮現出兩道交錯的船痕，一道是他們的漁船，另一道則寬得多，邊緣泛著淡淡的油光。“是鐵甲船的痕跡。”沈少卿指尖點在海圖對應位置，“琉球世子果然沒走遠，他的船比我們快，應該已經進港了。”
漁船緩緩駛入暗港時，濃霧恰好裂開道縫隙。眼前的景象讓周猛倒吸口涼氣：港內泊著三艘鐵甲船，甲板上的炮口閃著冷光，幾個穿琉球服飾的武士正往船上搬木箱，箱子上印著和三皇子私印一樣的紋飾。
“他們在轉移軍火。”沈少卿壓低聲音，示意漁船貼著岩壁停靠，“周猛，帶個人去右翼，把火油潑在他們的補給堆裡，彆驚動任何人。”
兩人剛摸進暗處，就聽見碼頭傳來爭執聲。琉球世子的聲音帶著怒色：“三皇子的人都是廢物！被個無名小卒攪了局，還讓官府盯上了暗港！”
“世子息怒。”一個諂媚的聲音響起，沈少卿聽出是之前在船塢見過的瘦高個，“那沈少卿確實棘手，不過他隻帶了幾個人，咱們隻要……”
話音未落，突然有人喊：“那邊有動靜！”
沈少卿迅速拽過旁邊的漁網罩住自己，透過網眼看見兩個武士舉著火把走來，光照在岩壁上，映出密密麻麻的爪痕——是之前被擄孩子說過的“海獸爪印”。
“就是這網！”一個武士指著沈少卿藏身的漁網，“早上發現少了張，肯定是有人摸進來了！”
火把越靠越近，沈少卿突然注意到漁網邊緣纏著根細麻繩，繩尾連著塊礁石。他猛地拽動麻繩，礁石後的機關被觸發，堆在岩壁上的碎石轟然滾落，正好砸在武士腳邊。
“有埋伏！”武士驚呼著後退，港內頓時一片混亂。沈少卿趁機衝出漁網，反手將火把擲向補給堆——周猛早已潑好火油，火焰瞬間騰起三丈高。
“走！”沈少卿招呼眾人往鐵甲船衝，甲板上的琉球武士見狀拔刀阻攔，卻被他甩出的漁網纏住刀刃。周猛趁機跳上甲板，一腳踹翻火藥桶，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
混亂中，沈少卿瞥見船艙窗口閃過個熟悉身影——是之前在三皇子府見過的謀士，正抱著個錦盒往小艇上跳。他追過去時，對方已解開纜繩，小艇像箭似的射向霧中。
“想跑？”沈少卿解下腰間的分水刺，運勁擲出。刺尖穿透錦盒，盒內滾出幾枚印章，其中一枚刻著“琉球藩印”——竟是世子私刻的假印，用來偽造通商文書。
“抓住他！”沈少卿大喊，周猛縱身躍上小艇，與謀士扭打在一起。謀士掏出匕首刺向周猛，卻被對方反手按進海裡，濺起的水花裡，沈少卿看到謀士腰間掉出塊玉佩，和三皇子的那塊一模一樣。
火光照紅了半個暗港，鐵甲船的炮口在濃煙中若隱若現。沈少卿站在甲板上，撿起那枚假印，突然明白過來——三皇子不止勾結了琉球世子，他們手裡的假印，恐怕還偽造了更多文書，背後牽扯的勢力，比想象中更複雜。
“少卿哥，武士都捆起來了！”周猛押著謀士過來，對方渾身濕透，卻梗著脖子罵：“你們鬥不過殿下的！他手裡……”
話沒說完就被周猛捂住嘴。沈少卿看了眼燃燒的補給堆，又望向霧中更深的海域，那裡，海圖上標注著下一個暗港的位置，像個蟄伏的陷阱，等著他們踏入。
“把人帶回巡撫府，審出假印的用途。”沈少卿將假印收好，目光掃過混亂的暗港，“另外，查一下那些海獸爪印——我總覺得，這暗港裡藏的不止軍火。”
濃霧漸漸被火光染成橘紅色，遠處傳來官船的號角聲——巡撫派來的人到了。沈少卿望著霧中若隱若現的下一個暗港方向，指尖在海圖上重重一點。這場由走私引發的風波，顯然才剛剛撕開一角，而藏在迷霧深處的，或許是足以撼動朝堂的驚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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