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府的囚室透著股潮濕的黴味,沈少卿捏著那枚刻有“琉球藩印”的假印,指尖摩挲著邊緣的毛刺——這印章的刻工雖仿得逼真,但石料紋路與皇家貢品的青田石有細微差彆,顯然出自民間工匠之手。
“謀士招了嗎?”他問守在門口的周猛。
周猛搖搖頭,臉上帶著點不耐:“嘴硬得很,就反複說‘你們動不了三皇子’,還說那爪印是真海獸留下的,嚇我們呢。”
沈少卿推開囚室門,謀士正背對著門口,聽見動靜猛地轉身,眼裡滿是怨毒:“沈少卿,你以為抓了我就能扳倒殿下?太天真了!暗港的海獸是真的,上周還拖走了兩個漁民,不信你去問碼頭的老鄭!”
“海獸?”沈少卿將假印放在桌上,“三皇子養的‘海獸’,是披了獸皮的人吧。”
謀士臉色驟變,隨即強笑道:“你沒見過自然不信。那東西長著利爪,夜視能力極好,每次出現都伴著腥風……”
“腥風是魚油和血腥味混的。”沈少卿打斷他,“利爪能在岩壁上留下痕跡,說明爪子是鐵製的,而且磨損程度一致,顯然是同一副。至於夜視,不過是戴了特製的琉璃鏡。”他拿出從暗港搜來的碎片,“這是琉璃鏡的殘片,能聚光,在暗處看東西和白天一樣清楚。”
謀士的臉色一點點白下去,沈少卿繼續道:“你剛才說老鄭見過海獸?他是不是常去暗港附近收‘破爛’?”
這話像戳中了謀士的軟肋,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沈少卿沒再逼問,轉身對周猛道:“去把老鄭請來,就說有筆‘生意’找他。”
老鄭是個乾瘦的老頭,背駝得像張弓,手裡總拎著個裝著鐵鉗、麻袋的籃子,據說靠撿船上掉落的廢品過活。見到沈少卿手裡的琉璃鏡碎片,他渾濁的眼睛亮了一下:“沈先生,這碎片……您是從暗港撿的?”
“老人家,”沈少卿遞過一杯熱茶,“您見過海獸?”
老鄭呷了口茶,歎了口氣:“見是見過,就在上個月,我去暗港撿鐵時,看見個黑影從水裡竄出來,爪子刮在岩壁上,火花都濺出來了!不過我敢肯定,那東西是人扮的——它跑的時候,我看見它掉了隻鞋,是琉球那邊的木屐。”
“您還撿到過彆的嗎?”
老鄭從懷裡掏出個布包,打開是塊鏽跡斑斑的鐵爪:“這是我在爪印旁撿的,您看這磨損的地方,是不是和岩壁上的痕跡能對上?”
沈少卿接過鐵爪,果然與暗港岩壁的爪痕完全吻合,爪尖還沾著點暗紅色的粉末。“這粉末是……”
“是胭脂蟲磨的粉。”老鄭嘿嘿一笑,“我那口子以前在胭脂鋪打過工,說這顏色隻有宮裡或者藩王世子的侍女才用。”
線索像串珠子般被串了起來:琉球世子的侍女扮成“海獸”,戴著鐵爪和琉璃鏡,故意在暗港留下爪印,目的是用“海獸作祟”的說法嚇退好奇者,掩蓋走私的秘密。
“老人家,多謝您。”沈少卿遞過些碎銀,“您知道三皇子和琉球世子交易的‘貨’,最後運到哪去了嗎?”
老鄭接過銀子,往懷裡揣時,布袋不小心翻了個,掉出枚刻著“衛”字的腰牌。沈少卿眼尖,一把按住他的手:“這腰牌是哪來的?”
老鄭臉都白了,哆嗦著說:“是……是上次在暗港撿到的,聽那些琉球人說,要把‘貨’交給‘衛大人’……”
“衛大人?”沈少卿心頭一震——京城裡姓衛的高官,隻有掌管禁軍的衛統領。難道三皇子勾結了禁軍?
這時,周猛匆匆跑進來:“少卿哥,不好了!巡撫大人剛收到消息,三皇子在獄中‘病逝’了!”
沈少卿猛地站起來,手裡的鐵爪“當啷”掉在地上。他看向囚室的方向,謀士不知何時竟撞牆自儘了,嘴角還留著抹詭異的笑。
“看來有人不想讓他多說。”沈少卿撿起鐵爪,眼神沉了下來,“周猛,備船,我們去琉球世子的船塢。另外,查一下衛統領最近的動向,特彆是他和三皇子的往來信件。”
老鄭看著沈少卿的背影,忽然喊:“沈先生,我還撿到過塊繡著‘海’字的帕子,說不定也有用……”
沈少卿回頭接過帕子,帕子上的海水漬還沒乾透,繡線是極細的金線,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他忽然想起之前在三皇子府見到的那盆“海裳花”,花盆上的紋路,竟和帕子上的“海”字繡法一模一樣。
“海……”沈少卿喃喃道,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三皇子的母親,當年正是因“海難”去世,而負責那場海難調查的,正是衛統領。
迷霧似乎越來越濃,但沈少卿知道,隻要順著這些線索查下去,總有撥開雲霧的一天。他握緊那方帕子,指尖感受到金線的冰涼,就像藏在暗處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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