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杏什麼也沒說,她隻是舉著那幅繡品,靜靜地看著田中。
但她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是一種無聲的控訴,也是一種無聲的宣言。它在說:你看,這就是我們的新生。你買得起我們的作品,卻買不走我們的靈魂。
李嫂看著阿杏,看著那幅鳳凰,眼眶一熱。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上前一步,將桌上的那疊現金,用力推回到田中麵前。
“田中先生,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李嫂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但是,我們的繡品,不賣了。我們要跟著薑師傅,跟著合作社,繡能傳給子孫後代的東西。錢,我們可以自己掙,但骨氣,不能丟。”
“對,不賣了!”
“我們相信薑師傅!”
“我們不要賣過去,我們要掙未來!”
繡娘們紛紛站了起來,她們的聲音彙聚在一起,像一股溫暖的洪流,瞬間衝散了土坯房裡最後一點猶豫和貪婪。她們看著田中,眼神裡不再有膽怯,隻有團結起來的堅定。
田中的臉色徹底變了。他看著眼前這群衣衫樸素卻眼神明亮的農村婦女,看著她們身後那幅閃閃發光的鳳凰繡品,第一次感到了一種無力感。他精心設計的金錢攻勢,在這股樸素的匠心麵前,顯得如此蒼白和可笑。
他收起笑容,臉上露出一絲陰冷的恨意,但很快又掩飾過去。他點點頭,拿起錢,冷冷地說了一句:“希望你們不要後悔。”然後轉身,快步離開了土坯房,仿佛身後有猛獸在追趕。
黑色的轎車卷起一陣塵土,絕塵而去。
土坯房裡,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繡娘們互相擁抱,喜極而泣。她們不僅守住了自己的手藝,更守住了自己的尊嚴。
薑芸看著這一切,心中充滿了感動。她知道,從今天起,石磨村的繡娘們,真正站起來了。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縣扶貧辦的劉主任。
“薑芸同誌!大好消息啊!”電話那頭,劉主任的聲音激動得有些變調,“省裡領導聽了石磨村的故事,聽了你們的‘觸覺教學法’,非常重視!決定下個月在省城舉辦‘非遺扶貧成果展’,點名要我們合作社牽頭,讓石磨村的繡娘們也一起去,向全省、全國展示我們蘇繡扶貧的成果!”
薑芸握著手機,愣住了。
她走到土坯房的門口,望著遠方連綿起伏的群山。夕陽正緩緩落下,將天空染成一片絢爛的橘紅色,像一幅壯麗的蘇繡。
省城成果展……
那是一個更大的舞台,也是一個更嚴峻的考驗。山崎的陰謀雖然暫時被挫敗,但誰敢保證他們不會在省城的舞台上,使出更陰險的手段?
她回頭看了一眼土坯房裡,那些正在歡呼雀躍的繡娘們,看著阿杏臉上那燦爛的笑容,看著李嫂眼中重燃的希望。
她深吸一口氣,胸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與責任感。
這不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戰鬥,也不再是合作社的戰鬥。這背後,是石磨村,是未來更多貧困村的希望。
“劉主任,”她的聲音沉穩而堅定,“我們,一定不負所望。”
電話掛斷,夜幕已經降臨。山風帶著涼意吹來,薑芸卻覺得渾身熱血沸騰。她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或者說,一場更盛大的花開,正在省城那片更廣闊的天地裡,等待著她們。而她們,已經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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