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非遺展”正式開幕的這一天,巴黎的天空一掃前幾日的陰霾,露出了高遠而澄澈的藍色。陽光透過盧浮宮金字塔形的玻璃穹頂,灑在展廳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折射出萬千道璀璨的光斑,仿佛在為一場盛大的典禮預演。
展廳的中心,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那幅盲繡版《百鳥朝鳳》,靜靜地懸掛在最顯眼的位置。它不再是一件需要被“證明”的作品,而是一個散發著強大氣場的藝術核心。人們不再僅僅用眼睛看,更多的人,在瑪利亞女士和工作人員的引導下,戴上了薄薄的棉質手套,排著隊,用指尖去觸摸、去感受。
一位白發蒼蒼的法國老婦人,在觸摸到鳳凰羽翼的瞬間,淚水無聲地滑落。她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英語對身邊的翻譯說:“我摸到了……我摸到了生命的脈搏。這比我用眼睛看到的任何畫作,都更讓我震撼。”
盲人記者勒布朗先生的報道,像一顆引爆的深水炸彈,在法國乃至整個歐洲的文化界掀起了滔天巨浪。“我第一次‘看見’了藝術”,這句話成了當天最動人的標題。觸覺刺繡,這個源自中國江南小鎮的古老技藝,在一位聾啞繡娘的指尖下,以一種全新的、包容的姿態,向世界證明了藝術的無限可能。
薑芸站在人群外圍,看著這一切,心中百感交集。她想起了在合作社那個小小的院子裡,小滿第一次用指尖感受繡品時的專注;想起了她無數次被針尖紮破,卻從不言棄的倔強。今天,所有的堅持,都有了最璀璨的回響。
上午十點,一個特殊的參觀團來到了展廳。法國總統夫人,布麗吉特·馬克龍,在文化部官員杜邦先生的陪同下,緩緩走向《百鳥朝鳳》。她身著剪裁得體的套裝,氣質優雅,臉上帶著溫和而好奇的微笑。
“薑芸女士,”她主動伸出手,“您的作品,和您學生的故事,讓我深受感動。這不僅是技藝的勝利,更是人類精神力量的勝利。”
“夫人,您過譽了。”薑芸微微躬身,心中雖有緊張,但更多的是一種代表蘇繡、代表中國非遺的自豪。
總統夫人的目光落在小滿身上,女孩正安靜地站在一旁,眼神清澈,帶著一絲羞澀。布麗吉特走到她麵前,俯下身,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孩子,我能向你學習嗎?我想親手感受一下,創造奇跡的針,是什麼感覺。”
這個請求,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一國元首的夫人,要向一個來自中國的普通繡娘學習刺繡。這不僅僅是一種禮節,更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對藝術和創造者的最高敬意。
小滿的臉瞬間漲紅了,她緊張地看向薑芸。薑芸對她鼓勵地點了點頭。
小滿深吸一口氣,從針線包裡取出一根繡針和一小塊綢緞,她握住總統夫人的手,將針尖輕輕地放在她的指間,然後用自己的手覆蓋在上麵,引導著她,刺下了第一針。
那一針,歪歪扭扭,甚至有些笨拙。但布麗吉特·馬克龍的臉上,卻露出了孩子般欣喜的笑容。她看著綢緞上那個小小的針孔,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傑作。“這感覺……奇妙極了。我能感覺到絲線的抵抗,和針尖穿過時的釋放。謝謝您,小滿老師。”
“老師”這個稱呼,讓小滿的眼眶瞬間濕潤了。她用手語比劃著:“是蘇繡,教給了我一切。”
這個場景,被在場的記者永遠地定格了下來。第二天,法國各大報紙的頭版,都是總統夫人低頭學習刺繡,而一位中國女孩微笑著指導她的溫暖畫麵。蘇繡,以一種意想不到的、充滿人文關懷的方式,走進了法國的公眾視野。
展會期間,薑芸的日程被各種會麵和采訪填滿。其中最重要的,是與五家歐洲頂級奢侈品品牌的合作洽談。這些品牌,都看中了蘇繡元素在現代設計中的巨大潛力。
在盧浮宮一間典雅的會客廳裡,薑芸麵對著幾位來自巴黎、米蘭的設計總監。他們帶來了精美的設計稿,上麵巧妙地融入了蘇繡的紋樣。
“薑女士,我們非常欣賞您的技藝,”一位來自巴黎的老牌時裝屋總監說道,“我們希望合作,但為了適應快節奏的生產,我們希望能將一些複雜的針法進行簡化,比如,用機器繡製打底,隻在關鍵部分用手工點綴。”
這是一個充滿誘惑,也充滿陷阱的提議。簡化,意味著量產,意味著巨大的商業利益。但也意味著,蘇繡最核心的匠心與靈魂,將被稀釋。
薑芸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她想起了張師傅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想起了合作社裡那些老匠人一輩子隻專注於一件事的執著。她想起了靈泉枯竭時,她所感受到的那種匠心斷絕的恐懼。
她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先生,感謝您的提議。但蘇繡的魅力,正在於它的不可複製性。每一針,都繡娘的心血和情感,是機器無法替代的。如果合作,我堅持,蘇繡技藝必須主導設計,從第一針到最後一針,都必須是手工完成。我們可以創新,但不能簡化。因為簡化,就是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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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會客廳裡一片寂靜。那位總監愣住了,他看著薑芸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堅持,許久,他緩緩地站起身,向薑芸鞠了一躬。
“您說得對。是我冒犯了藝術。我們接受您的條件,我們期待與真正的藝術家合作。”
這場談判,為蘇繡走向國際高端市場,奠定了一個堅實的、不卑不亢的基調。
而小滿,也迎來了屬於她的榮耀時刻。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正式宣布,授予小滿“非遺傳承青年代表”的稱號。在簡單的授證儀式上,當瑪利亞女士將證書交到她手中時,小滿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接過證書,轉向薑芸,用還有些顫抖的手語,一字一頓地說道:“謝謝師父,謝謝蘇繡。它讓我知道,即使看不見世界,也能用自己的方式,為世界創造光明。”
那一刻,薑芸覺得,巴黎所有的燈光,都比不上小滿眼中的光芒。
然而,在這片榮耀與喜悅的海洋之下,暗流從未停歇。
展會第三天,林曉神色凝重地找到薑芸,遞給她一份打印出來的網絡文章。文章的作者,署名是一位“歐洲東方藝術史專家”,文章用看似客觀的筆調,對盲繡版《百鳥朝鳳》提出了質疑。
“……這種所謂的‘觸覺刺繡’,雖然在情感上具有衝擊力,但從工藝角度看,更像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行為藝術’。其針法的精準度和色彩的細膩度,與傳統蘇繡相比,存在明顯差距。這更像是一個為了博取同情而製造的噱頭,而非真正的藝術突破。”
文章的末尾,還附上了一張《百鳥朝鳳》真品山崎偷走前拍下的宣傳照)和盲繡版的對比圖,刻意放大了某些針腳的細微差異。
“這是山崎的反擊。”林曉咬牙切齒地說,“他打不過我們,就開始在輿論上潑臟水,想否定小滿的成就,否定我們的技術!”
薑芸看著那篇文章,心中湧起一股寒意。山崎的陰險,超出了她的想象。他不僅要偷走蘇繡的“形”,還要玷汙蘇繡的“神”。
“他想打輿論戰,我們就陪他打。”薑芸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林曉,聯係那位盲人記者勒布朗先生,還有所有觸摸過繡品的藝術家,請他們寫一篇聯合聲明。另外,把李建國工程師對化學固色技術的分析報告,以及我們與傳統金線的韌性測試數據,全部公布出去。我們要用事實,讓這個所謂的‘專家’閉嘴!”
就在她們緊鑼密鼓地準備反擊時,一個意想不到的小插曲發生了。一個穿著“東洋貨運”製服的日本人,自稱是快遞員,試圖進入展品儲藏區,被盧浮宮的保安攔下。
“我有一份加急文件,必須親手交給薑芸女士!”他堅持道,神色有些緊張。
保安按照規定,檢查了他所謂的“文件”,發現隻是一個普通的信封,而且收件人信息並不完整。保安拒絕了他,並將此事記錄在案,通報給了薑芸。
薑芸聽到林曉的彙報,心中警鈴大作。東洋貨運,是陳嘉豪當初安排的運輸公司,是山崎的子公司。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派人過來,絕不可能隻是為了送一份“文件”。
她立刻讓林曉去調取了監控錄像。錄像中,那個快遞員在與保安交涉時,眼神總是不自覺地瞟向儲藏室的一個角落。那個角落裡,存放著展會備用的一些絲線和工具。而更讓薑芸心頭一緊的是,她想起,被追回的《百鳥朝鳳》真品,為了安全,也暫時存放在那裡。
山崎的賊心,不死。他想乾什麼?難道還想再掉包一次?
這個念頭,讓薑芸後背滲出一層冷汗。她立刻加強了儲藏室的安保,並親自去檢查了一遍。真品安然無恙。但她心中的不安,卻愈發強烈。山崎的每一步行動,都像毒蛇,看似退卻,實則是在尋找更致命的攻擊角度。
展會最後一天,當一切塵埃落定,當所有的讚譽和合作意向都塵埃落定後,薑芸終於有了一絲喘息的時間。她獨自一人,再次來到那幅盲繡版《百鳥朝鳳》前。
燈光下,鳳凰的眼睛仿佛在注視著她。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獨特的、帶著生命溫度的紋理。這場巴黎之行,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她們失去了真品,卻贏得了尊重;遭遇了背叛,卻收獲了更堅定的團結;麵臨了絕境,卻催生了新的藝術形式。
她想起了自己泛紅的白發,想起了靈泉池邊出現的紅色紋路。靈泉的反噬,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劍,提醒著她,每一次勝利,都可能伴隨著代價。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
她拿出來一看,是一封新郵件。發件人是一個陌生的中文名字:沈佩雲。郵件的主題,卻讓她的心臟猛地一跳。
“關於民國繡娘與靈泉的秘密——一位後人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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