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浮宮東宮展廳的穹頂玻璃濾過晨霧,將鎏金般的光線灑在三幅蘇繡作品上。《百鳥朝鳳》的盲繡版本前圍滿了觀眾,有人輕輕觸摸鳳凰尾羽的紋路,指尖劃過之處,絲線的層次感便順著觸覺蔓延開去。薑芸站在展廳角落,看著一位白發老人用放大鏡湊近荷花繡屏的鴛鴦眼,喉頭微微發緊——那處用桑葉固色劑修複的金線,在自然光下與百年前的原繡無縫銜接,連她自己都要辨認片刻才能找到接口。
“薑女士,您的作品重新定義了東方刺繡的表達邊界。”瑪利亞的聲音帶著笑意傳來,她身後跟著幾位西裝革履的歐洲人,胸前的銘牌刻著“愛馬仕”“香奈兒”的標識。薑芸剛要伸手相握,就見瑪利亞身邊的翻譯快步上前:“薑小姐,各位品牌總監希望能和您聊聊合作細節,他們想將蘇繡元素融入明年的高定係列。”
談判間設在展廳旁的休息室,紅木桌上鋪著素色絲綢樣本。愛馬仕的設計總監皮埃爾·杜邦率先開口,指尖劃過荷花繡屏的照片:“我們希望簡化針法,用機器繡製基礎紋樣,再由您的團隊補繡細節,這樣能降低成本。”話音剛落,薑芸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攥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杜邦先生,”她抬手將散落的碎發彆到耳後,目光落在樣本上那朵機器繡製的牡丹上,“蘇繡的靈魂在‘針腳裡的呼吸’。就像這荷花繡屏,鴛鴦眼的金線要擰十七轉才會有流光感,機器做不到。如果要合作,必須保證核心工藝由繡娘手工完成。”她翻開隨身的筆記本,裡麵夾著片乾枯的桑葉,“這是我們固色技術的關鍵,就像你們對皮革鞣製的堅持,手藝不能妥協。”
杜邦盯著那片桑葉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我明白為什麼瑪利亞說您是‘繡品的守護者’。”他抽出鋼筆在合同補充條款上簽字,“所有刺繡部分必須由您的合作社完成,我們派設計師去中國學習針法。”薑芸鬆了口氣,低頭時瞥見筆記本邊緣,不知何時沾了點金線的光澤——那是昨晚小滿繡製補樣時蹭上的。
回到展廳時,人群突然騷動起來。林曉快步擠過來,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激動:“薑姐,法國總統夫人來了!”薑芸抬頭,就見一位身著藏藍色套裝的女士正站在盲繡《星空》前,指尖輕懸在繡麵上方,眼神裡滿是驚歎。小滿站在一旁,緊張得雙手交握,看見薑芸過來,立刻用手語比劃:“她問我,怎麼能‘看見’星星的形狀。”
薑芸蹲下身,在小滿耳邊輕聲說:“告訴她,用指尖記住光的方向。”小滿點點頭,走到總統夫人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引著那隻戴著白手套的手劃過繡麵。當指尖觸到代表北鬥七星的銀線時,總統夫人發出一聲輕呼:“這是我在普羅旺斯夜晚見過的星空。”
薑芸趁機解釋:“小滿是先天失明,她靠觸覺感知世界,再把感受繡進絲裡。這就是蘇繡的傳承——不是複刻形態,是傳遞生命體驗。”總統夫人轉向她,認真地說:“我想向您學一針,就繡一朵最小的荷花。”薑芸心中一暖,從繡籃裡取出一枚銀針和淺粉色絲線,手把手教她穿針引線。針尖穿過絲綢時,總統夫人的手微微顫抖,薑芸輕輕扶住她的手腕:“慢一點,讓線跟著呼吸走。”
這溫馨的一幕被記者們的相機定格,閃光燈亮起時,薑芸忽然瞥見展廳入口處,一個戴黑色鴨舌帽的男人正快步離開,背影有些眼熟。林曉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臉色微變:“是山崎的助理!他怎麼會在這裡?”薑芸的心沉了下去,昨晚陳嘉豪發來消息,說山崎在被限製出境前,曾讓助理取走一個包裹,當時她隻當是私人物品,此刻卻莫名不安。
午後的頒獎儀式上,小滿接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頒發的“非遺傳承青年代表”證書。她站在領獎台上,雙手捧著證書,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慢慢說:“謝謝師父,謝謝蘇繡。”話音剛落,台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薑芸看著她泛紅的眼眶,想起第一次見小滿時,這個沉默的姑娘連針都握不穩,如今卻能站在國際舞台上,眼淚忍不住湧了上來。
儀式結束後,陳嘉豪匆匆趕來,西裝上還沾著風塵。“薑芸,出事了。”他將一份警方記錄遞給她,聲音沙啞,“山崎的助理今天早上持假護照試圖出境,被海關攔下,他包裡沒有任何東西,但我們查到,三天前有個從巴黎寄往東京的包裹,收件人是山崎株式會社,寄件人信息是偽造的。”
薑芸的手指撫過記錄上的“包裹重量”一欄,突然想起什麼,快步走向存放展品的臨時庫房。荷花繡屏和《星空》都完好無損,唯獨本該放在玻璃展櫃裡的《百鳥朝鳳》真品不見了——昨晚她明明親手將真品放回這裡,還特意鎖了櫃門。“彆慌。”林曉跟著進來,指著展櫃角落的微型攝像頭,“我們裝了隱蔽監控,看看就知道了。”
監控畫麵裡,淩晨兩點,兩個黑衣人用鑰匙打開庫房大門。薑芸瞳孔驟縮,那串鑰匙是陳嘉豪負責保管的備用鑰匙。更讓她心驚的是,其中一個人手裡拿著的繡品盒,正是她裝《百鳥朝鳳》的紫檀木盒。“是皮埃爾的助理。”陳嘉豪咬牙道,“我之前就覺得他不對勁,沒想到他真的和山崎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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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薑芸指著畫麵角落,“你看他的手腕,有個櫻花紋身,是山崎在日本的核心同夥。皮埃爾隻是被利用了。”她忽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翻出之前拍下的《百鳥朝鳳》針腳照片,“還好我留了後手,真品的鳳凰冠上,我用金線繡了個微型的‘芸’字,仿品沒有。而且……”她頓了頓,“李建國之前說,山崎偷的是我們的固色配方初稿,真品的絲線韌性比仿品高三倍,他們拿了也複製不了。”
夕陽西下時,瑪利亞帶來了一個消息:山崎的助理在審訊中承認,包裹裡確實是《百鳥朝鳳》真品,但他不知道具體寄往東京哪裡。薑芸站在盧浮宮的露台,看著塞納河上的遊船緩緩駛過,手裡攥著那片乾枯的桑葉。小滿悄悄走到她身邊,用手語比劃:“師父,我們能把它找回來嗎?”
薑芸轉頭,看見小滿掌心繡著的小荷花——那是中午總統夫人沒繡完的半成品,小滿偷偷補繡完整了。她握住小滿的手,指尖觸到姑娘掌心的繭子,那是無數個日夜練習盲繡磨出來的。“會的。”她輕聲說,“蘇繡的根在中國,無論它被帶到哪裡,我們都能接它回家。”
晚上回到酒店,薑芸打開郵箱,一封陌生郵件跳了出來。發件人署名是“沈曼青後人”,附件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的民國繡娘穿著藍布旗袍,手裡拿著的金針和她空間裡的一模一樣。郵件正文隻有一句話:“靈泉並非天生,是百年繡娘的匠心所聚,巴黎展會結束後,我在蘇州祖祠等你,有關於你母親嫁衣的秘密。”
薑芸的心跳驟然加速,她點開照片放大,發現繡娘身後的架子上,擺著一個和她空間裡一模一樣的木盒。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林曉發來的消息:“薑姐,警方查到山崎株式會社在日本提交了‘蘇繡’商標注冊申請,受理通知書剛下來。”
窗外的巴黎夜景璀璨奪目,薑芸走到窗邊,看著遠處埃菲爾鐵塔的燈光。她從隨身的繡籃裡取出那枚金針,月光落在針身上,折射出細碎的光芒。空間裡的日記本不知何時自動翻開,最新的一頁上,用朱砂寫著一行小字:“歸鄉尋根,方解泉源;外敵環伺,需聚匠心。”
她關掉郵箱,將照片保存到手機相冊。相冊的最後一張,是合作社的繡娘們合影,張師傅舉著她寫的《蘇繡化學固色技術手冊》,年輕繡娘和貧困村的聾啞繡娘們擠在一起,笑容比陽光還燦爛。薑芸輕輕撫摸屏幕,心裡忽然有了底氣——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身後有整個合作社,有無數守護蘇繡的人。
收拾行李時,她將那片桑葉夾進了《蘇繡化學固色技術手冊》裡。手冊的扉頁上,她新加了一行字:“傳統是根,創新是枝,唯有匠心,能讓蘇繡長青。”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落在字上,仿佛給那些墨色的字跡鍍上了一層銀輝。她知道,巴黎的展會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一場守護蘇繡之名的戰鬥,即將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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