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肖燕就醒了。睡不著,實在是睡不著,感覺渾身都有使不完的牛勁。一定是昨天沒有去抓魚,晚上又吃撐了。
許蘭鳳眯著眼把手伸到肖燕被窩一摸,沒尿。
“拱來拱去的乾什麼?要噓噓嗎?”
肖燕把頭從被窩裡伸出來說:“媽媽,我有些睡不著。”
肖年成打了個哈欠,就著微光看了眼表盤,才五點鐘。他認命地爬起來,不爬不行啊,這小祖宗會來摳眼珠。
他對許蘭鳳說:“你再睡一會兒,我和小燕先起床。”
後艙,肖燕坐在小凳子上看著自己的右手背,想不起來什麼時候受傷的,怎麼有個白亮亮的疤。
她握了握拳頭,不疼。用左手蹭了蹭,也不疼。算了,不想了,再想頭就疼了。
肖年成架好煙囪、換了煤炭、兌了溫水、刷了痰盂……忙完後來伺候自己的寶貝姑娘。
他看著那顆貌似被五雷轟頂的腦袋無從下手。那每一根發絲好像都有自己的想法,桀驁不馴地朝著東南西北方扭曲延伸。
肖年成深吸一口氣,將梳子沾了點水伸向頭發。剛梳一下,毛發徹底炸開,好像還帶有一絲絲電流。
丫頭是不是最近營養不良,怎麼頭發這麼毛糙?要不要用點頭油?
“爸爸,你找什麼?”
肖燕轉過身看肖年成在小櫃子裡翻找,好奇的問。
“頭油,你知道在哪兒嗎?”
肖燕指著一個粉色蓋子的玻璃瓶說:“這個,媽媽用的,很香。”
肖年成打開瓶子倒了些在掌心,往肖燕頭發上抹。
“爸爸,你給我抹頭油嗎?”肖燕抿著嘴偷偷的笑。
她早就想抹了,可是媽媽都舍不得。
“嗯,你頭發太糙了,要抹一抹才順。”
肖年成把頭發艱難地分成兩撥,攏起一束發梢,讓梳子探入其中。梳一下、頓一步;梳一下、頓一步……
犁地一樣地把四周的雜草般的毛發勉強壓服了下去,中間“刺蝟毛”一樣的漩渦也不管了,用力地把皮筋紮緊。
“唔……”肖燕感覺頭皮都要扯掉了,“爸爸,疼,鬆一點。”
肖年成拉鬆一點皮筋開始奮戰下一個。
可能有點經驗,另一個辮子紮得比較順利,就是一高一低,像兩個掃帚倒扣在頭上。
肖年成又用頭油把腦門周圍的呆毛順平,蒼蠅來了都得打滑。
他鬆了一口氣,感覺像跑了八百米,不過還挺滿意的。隨即拿過鏡子給肖燕看看是否滿意。
肖燕對著鏡子左照照右照照,感覺有點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關鍵是她已經迷失在頭油的香味裡,點了點頭表示可以啦。
雙方都很滿意,所以愉快地決定出去透個氣。當然,肖燕的腋下照例捆著繩子。肖年成像遛狗一樣地遛她。
晨間的甲板空氣中帶點水潤和香氣,特彆舒服。
河麵輕浮著乳白的晨煙,蘆葦密密叢叢立於水邊。昨天沒有注意的菖蒲像一柄又一柄的短劍斜刺出來。
幾株鳶尾雜生其間,紫藍的花瓣像蝴蝶一樣彆致。此刻,它們覆著薄霧隨著微風顫動著,好像在說:來摘我呀!來摘我呀!
“爸爸,你看蝴蝶花!”
在南澤鎮,因為鳶尾花的花瓣像蝴蝶所以當地人都叫蝴蝶花。南澤鎮的人沒有見過蝴蝶蘭。)
“嗯,這地方真美!”
肖年成雖然學曆不高,堪堪小學三年級畢業,但是骨子裡有點田園浪漫細胞。最大的理想是有個院子,可以栽花、種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