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山佝僂著背無精打采地回到家,發現炭頭還在對著西廂房的門凶狠地呲牙咧嘴,渾身毛都炸開了。
他又把眼鏡戴上,打開門一瞧。
不應該呀!
這一半金光一半黑氣的什麼鬼,這晦氣這麼難除的嗎?
這到底是在哪個千年老屎坑撿的東西啊?
難道上麵覆著什麼千年老魂?
為了保險起見,戴山顧不上休息,又吭哧吭哧地跑回地下室,一頓翻找。
他從堂屋來到後院,拉開電燈,用紅繩和銅錢把灶台繞了兩圈。
接著肉疼地在灶膛門邊貼上一張降魔鎮魂符。
來來去去搬了兩趟……
起火,開工!
我還就不信了……
灶膛裡桃木段、柏樹段、艾草和不知道什麼藥粉被點燃,發出劈裡啪啦的爆裂聲。
戴山用火鉗把銅盆裡的東西一股腦兒都夾進火裡,然後非常肉疼地扔進一張魂飛魄散符。
幽藍的火焰猛地竄起“轟轟”地作響,灶上的鐵鍋裡,不知道加了什麼料的雄黃酒咕嚕咕嚕地沸騰著……
戴山斜躺在一張竹榻上,用碗喝著桃花釀,哼著小曲,手指打著節拍,邊休息邊等著……
海市的小洋樓裡,朱春庭穿著褲衩子安詳地躺在床上,任由朱清朝用不知道什麼油把全身從頭到腳塗抹了一遍,又打開一個瓷瓶,均勻地撒上一些多巴胺色的粉末,接著拿著牛角刮板,像刮膩子一樣,橫向刮塗,縱向刮平。
“爹,你準備好了嗎?”
舒服地已經睡著的朱春庭哼唧了兩聲,繼續打著呼嚕。
朱清朝歎了口氣搖搖頭,拿起一根燃著的白蠟燭,熟練地將燭淚滴到朱春庭光裸的皮膚上。
“嗷……嗬嗬……”
睡夢中的朱春庭猛地抽搐起來……
疼……
鑽心的疼……
從腳底板疼到天靈蓋……
朱春庭覺得自己可以和關公比美了,刮骨剔肉的疼啊!
“兒子,你放辣椒麵了嗎?我怎麼感覺一種熱辣滾燙的滋味,我不會被烤熟了吧?”
一大滴燭淚隨著朱清朝手一抖,滴在檀中穴,“滋滋”冒出一股黑油。
朱清朝看了一眼五顏六色的粉末,隨口說道:“不知道啊,你還挺得住嗎?”
“嗯!還行!你爹我可是英雄!”
脖子上的青筋、布滿血絲的眼白都顯示著此刻的酸爽滋味,可朱春庭覺得自己不能在兒子麵前慫。
他在心裡默念著:呆子保佑,那個傻叉魂飛魄散。
朱清朝像個無情的機器,左右手開弓,無視鬼哭狼嚎、像瀕臨死亡的魚一樣咂吧嘴的老爹,正反麵裡外醃了個透,連胳肢窩都沒有放過。
看這黑油的程度,那個魂似乎還沒死透,還要再加點量。
朱四躲在門外,腿抖得跟篩糠一樣,嘴裡默念:菩薩保佑,老太爺的瘋病趕緊過去……
戴山猛然從睡夢中驚醒,一看灶膛,隻剩一點點火星子,鐵鍋裡的水也熬乾了,餘下鍋底一些黑漆漆的粉末。
“啪啪”兩聲,把瞌睡打掉,戴上眼鏡,拿起火鉗子在灶膛一陣扒拉。
翡翠已經不見蹤影,袁大頭都化成了黑塊,網兜和扇子居然還能看得出形狀,殘留著一絲黑氣。
如果戴長贏在就能認出這兩樣是冥器,可惜戴山是個不識貨的。
“這是什麼材質的,鐵不像鐵,鋼不像鋼,居然熔不掉?”
戴山扔掉火鉗,伸了個懶腰,決定晚上再熔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