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夏天最好吃的水果是放在井裡涼著的西瓜,一人一半,用勺子挖著吃。
這不,單身又禿頭的許青蝦除了和同樣光棍的好兄弟趙鯤賣龍蝦,又擺了個攤——
賣絲襪!
哈哈哈哈,和西瓜沒有半毛錢關係,但是和賣西瓜的有關係。
肖燕叉著腰舔著根冰棍,看著黑心的舅舅拿著根黑絲,用根還是條,反正她也不知道,就薄薄的輕飄飄的長襪子,在那兒吆喝,“海市的時髦貨,長筒的六塊,短筒的兩塊,有各種顏色,看一看……瞧一瞧……”
彆看這麼貴,買的人還挺多,因為供銷社沒有賣。
“舅舅,快!那個鞋拔子來了!”肖燕已經看到一個戴著草帽穿著白背心和短褲衩的人推著一三輪車西瓜往人民橋來了。
“鯤子,你看好攤,哥哥去會一會這個死不要碧臉的家夥。”
許青蝦拿出一副黑色的眼鏡架在鼻梁上,把肖燕遞過來的掃帚扛在肩上,一步三抖地攔著鞋拔子,“兄弟,這塊地哥哥包了,你到彆處去吧!”
“我又不在這邊擺攤。”鞋拔子看到他最近擺攤的地方已經有個賣襪子的攤了,很識相地把三輪車停在人民橋的另一邊,朝著店裡大聲喊:“紫蘇,紫蘇,我來賣西瓜了,你今天要西瓜嗎?”
“特麼的,紫蘇也是你叫的嗎?”許青蝦火了,用掃帚敲了敲鞋拔子的肩,“快走,我們今天不吃西瓜。”
河邊遊泳的人已經陸陸續續上岸,有些人來問西瓜怎麼賣,鞋拔子滿臉堆笑,“便宜,我家紫蘇的鄰居,肯定不賣貴。”
“啊吆!阿旺啊,這麼快就紫蘇紫蘇地叫了,好事快了吧?”一個中年胖女人接過鞋拔子遞過來的一小塊西瓜笑嘻嘻地調侃。
鞋拔子一邊切瓜一邊點頭,“過幾天就辦了。”
“麻辣戈壁的,你們倆當我們肖家死人啦?”許青蝦看著這倆個笑得一臉蕩漾的傻逼,“我就去了廣州幾天,你是從哪個深山老林裡冒出來的?醜成這樣還敢出來嚇人……”
“個子沒有三坨牛屎高,眼睛隻有黃豆大,鼻孔能等雨,下巴能鑿洞,臉就跟鍋爐裡炕的燒餅一樣,都翹邊了……不是……你哪兒的勇氣在這兒胡說八道……”
“青蝦兄弟啊!你這話可不地道,我和五鳳是鄰居,她說了年輕人的事,年輕人自己談,這不,我們家阿旺就自己談了……再說了……你又做不了主……”
“我和紫蘇都談好幾天了……”
店外傳來爭執聲。
店內的肖家人心力交瘁。
看著呆呆傻傻坐在那兒的葛紫蘇,真的無能無力。
那天出院,大家都以為她好了。
可一切都是假象。
葛紫蘇每天笑著,上學、做家務、練武功……
直到高考。
她是哭著考完的。
所有人都以為是她發揮不好才哭的。
最後一場考完,她在考場外犯瘋病了。
嚎啕大哭!
一邊哭一邊說:“這真是我做的美夢啊!我怎麼可能都會做呢……怎麼可能……”
然後又開始強顏歡笑。
誌願是隨便填的。
大學入取通知書送到的時候又犯瘋病了,哭得撕心裂肺,大吼大叫:“你告訴我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之後就一直這樣傻愣愣的。
除了不肯她爸爸葛紅水去挑糞,還不肯朱紅梅去跟鞋拔子買西瓜。
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鞋拔子隔三差五來人民橋賣西瓜,葛紫蘇聽到吆喝聲就笑,每一次都買一個西瓜,然後切成兩半,笑眯眯地看肖燕和戴圓圓用勺子挖著吃。
倆孩子都快吃吐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傳出了鞋拔子和葛紫蘇談對象的閒言閒語。
外麵突然傳來鞋拔子的哀嚎聲,葛紅水紅著眼睛握著手裡的扁擔,想往外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