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大家應該都接到了一些‘好心人’的電話吧？內容想必都挺誘人的。”
眾人聞言，均是一愣，隨即下意識地互相看了看，從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了然和一絲無奈的苦笑。那層薄薄的窗戶紙，被林薇直接捅破了。
沈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習慣性地避開了眾人的目光，悶聲道：“嗯，一個號稱是矽穀頂級的ai實驗室。”
秦悅優雅地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掩飾著內心的波瀾，接口道：“一家知名會計師事務所，合夥人職位。”
張揚撓了撓他那頭標誌性的卷發，試圖用輕鬆的語氣化解尷尬：“嗨，好幾家呢，開的條件一個比一個天花亂墜，說得我都快心動了。”
喬娜歎了口氣，攤手道：“我這邊是跨國公司的hrd，負責亞太區。”
林薇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幾分自嘲，更有幾分看透對手伎倆的冷意：“看來徐總為了我們這個小團隊，還真是煞費苦心，體貼入微啊。為每個人量身定做的價碼，連我聽了，都有些心動。”她頓了頓，聲音沉穩下來，目光變得銳利，“今天叫大家來，不是要聽誰表忠心，也不是要批評誰動了心思。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那些職位，那些條件，確實非常優厚，也從側麵證明了各位的優秀和市場價值，這一點，我們必須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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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鋒陡然一轉，如同利劍出鞘：“但是，我今天隻想問大家一個問題：當初我們幾個人，為什麼願意聚在一起，創立‘釘刺’？我們付出心血，熬過無數難關，僅僅是為了找一份薪水更高、工作更輕鬆、頭銜更響亮的工作嗎？”
包間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窗外隱約傳來的城市喧囂。這個問題，像一塊巨石，投入了每個人的心湖，激起了深層的回憶與思考。
“是為了爭一口氣。”林薇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沉甸甸的力量，一字一句地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是為了不再被冤枉，被輕視，是為了能把我們認為對的事情做下去，是為了證明，在這個世界上，有些規則是可以被打破的，有些東西，比單純的利潤和數字更重要！”
她目光掃過沈浩、秦悅、張揚，最後落在喬娜臉上：“我們一路走來，磕磕絆絆，有過分歧，有過爭吵，遇到過資金鏈斷裂的危機，也麵臨過競爭對手的圍剿，甚至……一度走到散夥的邊緣。但我們每一次，都咬著牙闖過來了，為什麼？”
“因為信任。”喬娜輕聲接話，眼中有著回憶的光彩，“因為我們不僅僅是一個工作團隊，我們是戰友。我們或許會吵架，會拍桌子，但我們心底都清楚，對方是為了這個公司好，是為了我們共同的目標在努力。”
“在這裡，”沈浩悶悶地，卻又無比清晰地補充了一句，“我的技術，不再隻是紙上的論文或者實驗室的deo，它能真正落地，能產生看得見的影響，能改變一些東西。雖然……有時候要妥協，但值得。”
秦悅扶了扶眼鏡，語氣平和卻堅定：“確實很累，壓力也大。但在這裡，每一分錢的利潤，我們都賺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踏實。不用去應對那些盤根錯節的關係和潛規則。”
“刺激啊！”張揚幾乎是跳了起來，揮舞著拳頭，試圖驅散空氣中那點殘餘的沉重，“跟著薇姐乾，多帶勁！每天都在挑戰不可能，這才叫活著的意義！去那些大公司按部就班，有什麼意思？”
林薇看著他們，眼中終於漾開了一絲真實的暖意，如同冰雪初融。“是啊。”她感慨道，“徐天可以給我們很高的職位，很多的薪水，看起來很美的前途。但他能給得了這種並肩作戰、生死與共的信任感嗎？能給得了這種親手創造、親眼見證一個夢想從無到有的成就感嗎？在他那裡，我們或許隻是他龐大商業棋盤上一顆比較重要的棋子，有用時自然風光，一旦用完了，或者失去了利用價值，會是什麼下場？”她的聲音冷了下來，“彆忘了，蘇曼君就是活生生的前車之鑒。”
她再次舉起茶杯，目光坦誠而尊重地掃過每一個人：“今天，在這裡，我把選擇權交給各位。如果有人覺得，徐天那邊是更好的出路，更適合你個人發展的平台，我林薇絕不為難，甚至願意親自為你寫推薦信，祝您前程似錦。但如果你選擇留下，和我，和大家一起，繼續走這條可能更艱難、更崎嶇的路，那我承諾，隻要‘釘刺’還在一天，我必將與各位同進同退，風雨同舟，儘我所能，絕不辜負大家今天的信任與選擇！”
沒有強迫，沒有道德綁架，沒有情感勒索。隻有擺在明麵上的利弊分析，和一份沉甸甸的、關於未來與信任的承諾。
包間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幾秒鐘的時間，仿佛被拉得很長。每個人都在進行著內心的最後權衡。
最終，是沈浩第一個舉起了杯子，輕輕地碰向林薇的杯子，發出清脆的響聲。“我搞我的技術，說實話，在哪裡都能搞。”他推了推眼鏡，語氣恢複了平時的木訥，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但這裡，環境熟悉，人也熟悉，順手了。懶得換。”
秦悅第二個舉杯，她的動作依舊優雅，但眼神無比清明：“我這個人，天生討厭不可控的風險。但相比起來，我更討厭被人當作棋子來利用，當作工具來離間。這裡雖然累，但心裡乾淨，睡得踏實。”
張揚幾乎是從座位上彈起來的，把自己的杯子用力地碰過去，聲音響亮：“那還用說嗎？我當然跟著薇姐！去哪找這麼酷的老板和這麼酷的項目！跟徐天那種老狐狸玩？沒勁！”
喬娜看著他們，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而又充滿力量的笑容，她也舉起杯，與其他人的杯子碰在一起：“我嘛，自然是跟著薇姐。再說了，我要是不在，誰幫你們這幾個家夥收拾各種‘意外’攤子呢？”
五隻茶杯，代表著五顆不同的心，此刻卻緊密地靠在一起，發出清脆悅耳的交鳴聲。杯中的茶水微微蕩漾，映照著每一張堅定而充滿戰意的麵孔。這一刻，無需再多言語。徐天處心積慮的離間計，非但沒有得逞，反而像一塊試金石，檢驗出了這個團隊真正的凝聚力，讓這五個人的心，貼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更近，更緊。
林薇知道，這僅僅是一場漫長戰爭中的一次小型勝利，遠未到可以鬆懈的時候。徐天絕不會就此罷手，未來的道路，注定依舊布滿荊棘，甚至會有更猛烈的風浪襲來。但是，隻要這個核心團隊還在，隻要這份彼此信任、並肩作戰的精神不滅，她就擁有了最強大的武器，足以麵對任何挑戰，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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