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時，終於確定那不是幻覺——三年前的沈墨正舉著槍對準現在的沈墨，而兩顆子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兩人胸口同時往裡鑽。
“若曦！彆碰那麵牆！”
顧南城的吼聲撞在金屬艙壁上，震得應急燈瘋狂閃爍，幽綠的光在林若曦臉上明明滅滅。她的手已經貼上了泛著冷光的艙壁，指尖傳來的觸感讓瞳孔驟然收縮——那不是金屬該有的冰涼堅硬，而是某種溫熱的、帶著微弱起伏的組織，像按在活物的皮膚上。
細密的紋路順著指腹蔓延開，她下意識地摩挲了兩下，那些紋路竟微微蜷動起來，像無數重疊的指紋在呼吸。艙壁突然震顫，不是機械故障的鈍響，而是從內部傳來的低頻搏動，咚、咚、咚，和她胸腔裡的心跳詭異地共振。
“快拿開！”顧南城撲過來的瞬間，林若曦看見艙壁表麵浮現出淡紅色的脈絡，像被血液充盈的血管在皮下遊走。她猛地抽手，指尖卻沾著一層透明黏液，在應急燈下泛著珠光，接觸空氣的瞬間凝成細小的晶體。
金屬艙壁在他們身後發出皮革摩擦般的窸窣聲，那些指紋狀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織成一張半透明的網。
顧南城拽著她後退時，靴底踩碎了地上的晶體，一股鐵鏽混著海水的腥氣漫上來，讓她突然想起出發前看過的星圖——這片星域根本沒有行星，他們的勘探艙，或許正懸浮在某個未知生物的體內。
更詭異的是艙壁映出的影子。她的影子裡多出個嬰兒的輪廓，正揮舞著小小的拳頭捶打她的後腦勺，而自己後頸突然傳來尖銳的刺痛，伸手一摸，指尖沾著嬰兒口水般粘稠的液體。
林若曦的目光撞進艙壁的反光裡，心臟驟然停跳半拍。她的影子被幽綠燈光拉得細長，可那團漆黑裡竟嵌著個蜷縮的嬰兒輪廓——小小的拳頭正一下下砸向她的後腦勺，動作稚嫩卻帶著詭異的力道。
後頸突然傳來針紮似的刺痛，像被乳牙狠狠叼住。她猛地抬手去摸，指尖觸到一片濕滑，湊到眼前才看清是半透明的黏液，泛著淡淡的奶腥味，黏在皮膚上像沒擦乾淨的嬰兒口水。
艙壁的影子裡，那嬰兒突然停止捶打，轉而伸出小手抓住了她的頭發。林若曦頭皮一陣發麻，抬手去扯，摸到的卻是自己汗濕的發絲，可影子裡的嬰兒正咧開嘴，露出兩排細尖的牙。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蘇蔓的筆記本屏幕突然爆出雪花，她抓著頭發往後退，卻撞進一個冰冷的懷抱。回頭時，她看見“過去的自己”正對著她笑，手裡攥著個銀色的u盤，外殼上的劃痕和她現在掛在脖子上的一模一樣——那是她明年生日才會收到的禮物。
“沈墨！你的槍！”林若曦突然發現，現在的沈墨手裡的槍正在生鏽，槍管上的出廠編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露出底下被打磨掉的舊編號——那是三年前那把丟失的配槍編號。
三年前的沈墨突然開口，聲音像是從生鏽的鐵管裡擠出來的：“2019年7月15日，堰流湖浮屍案，受害者左胸有個牙印狀的傷口，對嗎？”
現在的沈墨臉色驟變。這個細節從未公開過，隻有當年的辦案人員知道。“你到底是誰？”他咬著牙扣動扳機，卻發現槍膛裡的子彈正在倒轉著退殼，彈頭上還沾著新鮮的血跡，和他現在胸口滲出的血顏色一致。
“我是你。”過去的沈墨笑了，露出顆缺角的門牙——那是現在的沈墨上個月執行任務時被打掉的。“你以為浮屍案真的破了？那具屍體的dna，和你父親的完全一致。”
“砰！”顧南城突然開槍打中艙壁。子彈穿過金屬的瞬間，林若曦看見嬰兒影子的胳膊上多了個彈孔，而自己的胳膊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袖子上滲出的血在地麵彙成小小的溪流，逆流著鑽進牆壁的裂縫裡。
“時間紊亂區域會同步傷口。”顧南城捂著自己的胳膊——那裡也多了個一模一樣的彈孔，“若曦，你剛才摸到的不是艙壁，是時間的‘縫合處’。”
蘇蔓突然尖叫起來。過去的她正把那個未來u盤插進控製台，屏幕上瞬間跳出密密麻麻的代碼，其中一行標紅的字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共生體林若曦，將於2023年9月17日吞噬母親意識，完成最終覺醒。”
“2023年9月17日……”林若曦喃喃自語，那是她的生日。她突然想起觸摸胚胎艙時看到的未來畫麵，自己殺死顧南城的那天，日曆上正是這個日期。
“爽點來了。”顧南城突然拽起林若曦往控製台跑，“看過去的沈墨腳邊！”
過去的沈墨踩著本黑色封皮的日記，封麵上燙金的“淵”字正在剝落。現在的沈墨立刻彎腰去撿，手指剛碰到封麵，整個人突然劇烈顫抖——他看見三年前的自己正在燒毀這本日記，灰燼裡飄出半張照片，上麵是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正舉著手術刀對準嬰兒時期的林若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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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淵！”沈墨的聲音嘶啞，“他當年要殺若曦？”
“不是殺。”過去的沈墨突然冷笑，“是‘修正’。他說若曦的共生體基因不穩定，需要用‘回聲’孢子重新編輯——就像編輯代碼一樣。”
林若曦的後頸突然傳來劇烈的瘙癢，她伸手一抓，指甲縫裡沾到些銀白色的鱗片，在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艙壁上的嬰兒影子突然停止了哭鬨，張開嘴露出兩排細密的牙齒，咬向她的喉嚨——而她的脖子上立刻浮現出兩排對稱的牙印，和當年浮屍身上的傷口一模一樣。
“若曦！用這個！”蘇蔓突然把那個未來u盤扔過來，“過去的我剛才插入時，係統顯示這是‘時間錨點’的鑰匙！”
林若曦接住u盤的瞬間，過去的蘇蔓突然撲過來搶奪，兩個身體撞在一起的刹那，林若曦看見她們的手腕上同時浮現出相同的胎記——那是蘇蔓去年手術切除的良性腫瘤位置。
“沈墨！日記第37頁！”顧南城突然喊道，他的肩膀正在以詭異的角度扭曲，三年前的他正用手銬把現在的他往牆壁上撞，“林淵寫了‘回聲’的來曆！”
沈墨顫抖著翻開日記，第37頁的字跡正在自動浮現：“‘回聲’不是外星造物，是史前文明的‘時間監獄’，用來關押那些‘不該存在的人’。湖底的不是飛船殘骸，是監獄的圍牆……”
話音未落，整個飛船突然劇烈搖晃。林若曦看見艙壁上的嬰兒影子突然長大了，變成了少年模樣，正用一把生鏽的匕首刺向顧南城的後背——而現在的顧南城突然悶哼一聲，後背滲出的血在地麵拚出個符號，和日記裡史前文明的圖騰完全一致。
最恐怖的是時間的流動。林若曦的手表指針已經倒轉了五圈，表盤玻璃上開始凝結霜花，裡麵映出個模糊的人影：一個穿著她從未見過的黑色製服的女人，正舉著槍對準她，嘴角的痣和她母親的位置分毫不差。
“母親？”林若曦的聲音發顫。
女人突然開口，聲音卻和林若曦自己的完全一樣：“彆相信日記裡的話。林淵騙了所有人——‘回聲’不是監獄，是搖籃。而我們……都是即將破殼的怪物。”
話音剛落，顧南城突然指著沈墨的胸口。那裡的子彈已經完全鑽了進去，傷口處的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化，露出底下森白的骨骼，而骨頭上刻著一行細小的字：時間的囚徒，編號73。
更可怕的是，林若曦發現自己的指甲正在變長，指尖的鱗片越來越密，艙壁上的影子已經完全變成了母親的模樣，正對著她緩緩抬起槍，槍管裡倒流出的不是子彈，是粘稠的、帶著腥味的紅色液體——像極了她每次失控時嘴角溢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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